现任村支书朱言波手指的方向,正是当时抓获日军飞行员的滩涂地。 本报记者 张泰来 摄
◤山田井马(中)被抓获时的情景。(资料片)
在抗战时期,面对不可一世的日军飞机,缺乏装备的民兵唯一能做的可能只是四处躲闪,任由敌人在天上呼啸而过。
可是,在1944年的潍坊北部,一群装备简陋的民兵,却不开一枪俘虏了一名日军中尉飞行员。后经查实,这名飞行员还是侵华日军华北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的侄儿。为了换回飞行员,日军不惜释放了40余名被俘八路军,这也成就了一段抗战史上绝无仅有的传奇。
飞机掉在滩涂地,矮个子鬼子送上门
1938年,随着济南的沦陷,日军把侵略的触角伸到了潍坊,朱怀庆生活的东利渔村也未能幸免。朱怀庆10岁那年鬼子进村,他在父亲的带领下往村子西边的滩涂地跑。
他们被鬼子抓住后,所幸没有受到伤害,朱怀庆却因为惊吓过度坐下了一个病根:只要听到鬼子的消息,就忍不住要拉肚子。这个病根一直到1944年,他目睹了村民在滩涂地活捉鬼子飞行员后才彻底根除。
1944年1月7日早上8点左右,东利渔村的一个村民在去海边打鱼的路上,顺着嗡嗡的声音抬头,看到一架印有“膏药旗”的军用飞机。正当他打算继续行路时,却发现这架飞机有些异常,在空中翻了几个圈,突然直直往下坠,一直跌到了滩涂地上。
村民飞奔回去将这一情况汇报给了村支书孙法章。深感此事非同小可的孙法章一边派人向八路军第五军分区司令部汇报,一边跟村长王永松、民兵连长徐广进等人带着村里的五六名民兵赶往现场。
“小鬼子的飞机掉下来了!”这个消息很快在村中传开,村民纷纷跑去看热闹,时年16岁的朱怀庆也跟着民兵最早一批来到坠机旁。
71年过去,朱怀庆依然记得当年鬼子飞行员的样子,“个子很矮,看上去30多岁”,当时鬼子飞行员刚从飞机里艰难爬出,灰头土脸的早没了往日的嚣张。
“皇军”开始挺嚣张,见“八路军”三字撒腿就跑
东利渔村现任党支部书记朱言波、村委会主任孙伦法,一个是朱怀庆的儿子,一个是老支书孙法章的同族侄儿,两人从小就听老人多次讲述活捉鬼子飞行员的过程。
“这个鬼子虽然摔得挺狼狈,但似乎很有些武士道精神,坚决不肯投降,还对民兵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朱言波说。
对此,潍坊市党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编著的《潍原战火》也有着详细的记录。
据载,矮个子飞行员见围上来的民兵没有穿八路军服,神情就傲慢起来。他对着民兵讲起了日本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村民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见民兵没有反应,飞行员捡起了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写下了“大日本皇军”几个字。
“他的意思是向民兵亮明身份,吓唬民兵,要求民兵把他送到日军据点。”孙伦法说,民兵不买账,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了“中国第一八路军”几个大字。看见八路军三字,矮个子飞行员脸色大变,撒腿就跑。
见鬼子逃走,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追赶中,徐广进拿出了一枚边区造手榴弹,冲着鬼子就扔了过去。手榴弹准头不错,刚好砸在鬼子的腿上。鬼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可手榴弹没有爆炸,鬼子捡起手榴弹继续往前跑。
跑了大约5公里,鬼子再也跑不动,趴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惊恐地望着追来的民兵。这时,他不知从哪里抄起一根钢管,从口袋取出了一枚机枪子弹装在钢管中。
“他用手榴弹使劲砸向钢管,冒出的火星引燃了子弹,子弹头就冲着民兵飞了过来。”朱怀庆说,鬼子自制的钢管枪没有伤到追来的民兵,反倒是把自己的手掌弄伤了一大块。
怕时间长了对民兵和村民造成伤害,孙法章对着民兵喊了一声“拿了吧”。大家一起上前把鬼子围在了中央,一步步缩小包围圈,最后一起发力将他摁倒在了地上。
换回的八路不简单,有的后来当了铁道部副部长
矮个子飞行员当天就被送到了第五军分区司令部,为防意外,司令部当晚就派人卸下了飞机上的机枪和电台,并用骡马将飞机残骸拖到芦苇荡藏了起来。
经审讯,被捕的矮个飞行员是个中尉,名叫山田井马,自称是日军一个高级指挥官的儿子。后经查实,竟然是冈村宁次的侄儿!当日,山田井马驾驶飞机从济南出发,打算沿胶济铁路飞往青岛探望朋友,没想到在潍坊上空出现机器故障,坠落在地。由于是去看朋友,山田井马也没有随身带防身武器,战机带的机枪也在坠落后受损无法使用。民兵这才不发一枪,将其活捉。
对于山田井马的失踪,日军很是紧张,派出大批日伪军在潍北一带搜寻。
“第二天来了三架飞机不停地飞,鬼子和汉奸也来村里找。”朱怀庆说,那时候,山田已经在八路军的押送下向根据地转移,飞机也隐藏在芦苇荡中,鬼子哪里找得到?
后来,鬼子可能是听到了山田被俘虏的风声,改变了策略。他们用飞机散发传单,表示只要能放出山田,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最后,第五军分区跟日军经过多次谈判,达成了交换战俘的协议:我方释放山田井马,日军方除赠送一批枪支弹药外,分两批释放40余名八路军战俘,其中包括解放后曾经担任铁道部副部长的李震和担任过浙江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李铁峰。
文史资料记载,被释放的40余名八路军战俘随即又加入了抗战,其中时任临淄县县长的李铁峰还指挥人马在不长的时间里一连摧毁了日军的多个据点。日军赠送的这批弹药也在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因此此次交换战俘也被称为“可能是抗日战争时期日军最后悔的一次”。
在被俘期间,八路军敌工人员、渤海军区“日人反战同盟支部”和一些被俘的日军反战人士也对山田井马做了许多思想工作,山田的思想转变很快。在得知自己要被释放时,山田还一度不愿意回去。
被释放后,山田井马曾短暂回国省亲,之后一再拒绝驾机同八路军作战。最后他被派往东南亚与美军作战,并在日本无条件投降前战死在马来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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