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我就读于济南市槐荫区楚家庄小学,2013年小侄升入母校的一年级,回娘家时,便要求他带我回母校看看。
正在建设中的校园已经和城市中的小学没有分别,我们遇到了暑假中加班的安校长。打过招呼后,安校长说:“已经没有你上学时原来学校的模样了吧,几乎全拆了,只有那段墙还是原来的。”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段和校园建筑并不协调的墙壁,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的。我急切问她:“那我的老师呢?”可想而知,有的退休,有的调动,母校中再也找不到童年时的老面孔了,我在心里轻叹“如果徐老师还在就好了”。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学习上的佼佼者,老师眼中的好孩子,长大后,我却是最没有“良心”的一个。毕业后回母校的次数屈指可数,年轻有数不清的借口,成年了才会有道不尽的遗憾。
教师节来了,在这里写下我的小学老师徐老师的故事,是她曾给了我深刻的回忆,也是她给了我成长的滋养,她给过我的鼓励、给过我的批评,无一不铭刻于心。
毕业近二十年了,徐春杰老师这个名字依然刻在我的心里。当她还是我哥哥数学老师的时候,我们小同学就在私底下无比羡慕地议论:“徐老师可厉害了!”
徐老师的厉害,不仅仅是指她的严厉,而且是我们农村孩子眼中的“无所不能”。我们身上的校服样板听说是徐老师剪裁缝制的,我们的校歌听说是徐老师写的词儿,她的数学课讲题思路清晰,竟然有的题还讲多种解题方法……在这些零碎的传闻当中我知道,她是个聪明又有能耐的老师。懵懂当中不知道“崇拜”为何物的我们,打心底里只有一个愿望:徐老师要是教我们就好了。
大概是五年级,我们得偿所愿。徐老师真的成了我们的老师,能跟着自己崇拜的老师学习,多希望听到老师的赞扬、让老师看到优秀的我啊。
印象最深刻的表扬,我至今也不能忘。那时候家里不富裕,上下学爸妈也不会接送,一个下雨天,我妈把我塞进了一件大人的雨衣照常上学,为了不让太大的雨衣拖到地下,我妈竟然还拿绳子把我捆了两圈。我磨磨蹭蹭地走着,不敢看周围同学的目光,也不管打到脸上的雨水。就这样当我沮丧地走到班级门口的时候,其实已经上课了。我狼狈又尴尬地喊着“报告”,成功地吸引了同学们好奇的目光。越是着急绳子越解不开,雨衣脱不下来,我听到了同学们的笑声。徐老师,你知道吗,当时那个小小的我,觉得第一次在自己喜欢的老师面前“相当丢脸”。当你看到我出现在班门口的时候,脸上也是明显的一愣,却又笑了,边帮我解着绳子边对着我说话,却又让同学们听得清清楚楚:“下雨天你也自己来上学呀?”我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你接着说:“耿双就是厉害,非常独立。”这一句话多么神奇,我对家长的抱怨、对那件不合体的雨衣感到的羞赧、满脸是雨水的狼狈,还有对老师同学怎么看待我的担忧,全没了。徐老师,那时候的感激,我没有说给你听。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个夏天的午后,我和同伴被徐老师叫到教室旁的一间屋子里去试衣服,农村小孩儿哪见过漂亮演出服啊,试衣服的优越感就别提了。当老师们讨论着衣服如何如何,从来没有穿过演出服装的我羞涩却又兴奋,拉着同伴打打闹闹。口是心非地给各个同伴说:“啊?这是我们比赛穿的衣服?太臭美了,我才不穿。”徐老师眉头一皱,只说了几个字“别太随便”。说这几个字有千斤重也不为过,当时我只觉得特别羞愧。后来她跟我说:“你将来还会走进更广阔的天地,会有更多的见识,不要因为这一点点新鲜的事物就得意忘形。做人做事都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我想徐老师更想看到的是优秀而又谦虚的我吧。徐老师,这几个字的批评对我的影响之大,我也没有说给您听。
徐老师给我的表扬,我美在心里却从未说过我对她的感激；徐老师给我的批评,我记在心里却从没勇气对她承认我当时的浅薄；徐老师生病还给我们讲课,我急在心里却羞涩地没有表达我对她的关心。然而,暑假后她没有如期归来,也没有给我们机会说句“再见”,我看到了校园里她女儿胳膊上黑色的袖章。那时候我没有哭,但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不明白好好的生命怎么就消失不见了。
十年前,我也成了一名人民教师,回忆起来才更明白那时候老师的表扬和批评对我幼小心灵的影响有多大。
徐老师的年华停顿在我的记忆深处,而我的思念延续到了今天。所以欠老师的一句谢谢,即便在心里呐喊,却没有办法让她再次听见,唯有用更多的努力,成为老师希望我长成的样子,成为一名和她一样的老师。
昨天我读到了一年级的学生写给我的话:
我们刚上学,
什么也不会。
老师像妈妈耐心地教我们识字、学知识。
老师多么可爱,多么漂亮。
我想长大了,和老师一样。
济南市天成路小学 耿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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