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八路军战士英勇跳崖
讲述者:刘女士(李静玉的母亲)
2015年09月18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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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牛寨悬崖。
我是1929年生人,那年12岁(虚岁),家住长清县石岗子辛庄(今济南市长清区岗辛)庄子东头。我家对面是个学堂。庄里不许女孩上学,学堂只收男孩。共产党来了,学堂成了共产党办的学校和开会活动的地方,教唱歌教识字,十五岁以下男女都可以上学,十五岁以上的上夜校(中午两小时),自己拿桌子。妇救会的宣传放脚,反对裹脚,讲怎样掩护八路军,说如果敌人追来了,你的丈夫去参军了不在家,就说是你的丈夫。
1940年初夏,地里的麦子收割完了,高粱刚长出一尺来高,谷子小苗还小。
这天下午,大约两点多钟,学校像平时一样在开会活动,我爹是学校的管理员。两个八路军工作队队员从学校里出来,在我家门口墙边背阴凉快处说话。我爹在旁边听着,我抱着妹妹在门口溜达。只听其中一个说:“有个大地主叫朱存贞(音),三十一二岁,成立了红枪会,联合了十八个屯叫十八坦山,要打共产党。”另一个说:“他们成不了大事!”。
正说着,我抱着妹妹往西边一看,挺远处来了一个人,已过了西头的南北公路,快要进庄了。只见那人脑袋上系着黑布,嘴里叼着个刀子,胸前戴着红兜兜,手里拿着红缨枪,一边走,嘴里一边“后!后!后!后!”地叫着,十分凶恶。我赶紧招呼说:“爹!你看那是什么人!”我爹说:“不好!老王你快来看!”工作队队员的说:“不好!来了!快通知学校快散!”
紧接着,大批同样打扮的红枪会的人都进来了,红缨枪红呼呼的一片,进屯就到处翻,挨家挨户的翻,一边翻一边喊:“翻八路!翻八路!有八路吗?”“抓住了没有——抓住啦——”,乱喊一片造声势。缸里柴垛里,哪都捅,哪都插,吓得鸡飞狗叫。一个八路军也没抓住,天黑就走了。
第二天早晨大约8点多钟,我爹和我娘吃完早饭都上山环里蹚高粱地去了,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我家大门开着,我抱着妹妹在门口,看见穿八路军衣服的队伍从门口过,往东边的山上走。以前看见的都是八路军便衣队,这是第一次见到穿服装的正规部队。队伍挺长,过了挺长时间,快过完的时候,走过来一个牵大白马的八路军,对我说:“小妹妹,你家大人呢?”我说:“都上地了。”他说:“你会烧水吗?给烧两筲(水桶)水吧。”我说:“让我四奶奶给烧吧!我不会看开锅。”他问:“哪个是你四奶奶家呀?”我领着他叫开了四奶奶家的门,四奶奶和她儿媳妇在一起住,她丈夫和过继的儿子都给国民党拉兵车再也没回来,婆媳俩天天在家烧香拜佛。我跟四奶奶说了让她给烧水,她就给烧了。还有西边一家开店的也给烧了。
大部队都上山了,把北大顶子卧牛寨和水母奶奶山都占了。八路军开始鸣枪,半天一枪半天一枪的打,听见子弹划破天空的声音。我爹和我娘没到中午就从地里回来了,老百姓都从地里回来了,西边开店的去了两个送水的也挑着空挑子回来了。
在我们屯附近有个叫建东的地方,过了建东离我们屯五里地有个叫小屯的。红枪会从建东小屯那边过来聚在庄子里,打了好几个小时,没攻上去。
大概下午两三点钟,听见从北面传来三声炮响,日本鬼子来增援了,从北面往山上打炮。红枪会又开始攻山,有五个红枪会的人在前面冲,后面的跟着往上冲,一边冲一边喊:“抓住啦——,抓住啦——,”“抓住几个——,抓住五个——”喊成一团。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冲上去了,听说是五个红枪会的人先攻上了山,从山南面攻上去的。水母奶奶山每年都有庙会,有石阶,道好走能出去。水母奶奶山的八路军撤了,红枪会占领了水母奶奶山,又冲上了北大顶子,北大顶子上的八路军就走不了了。最后剩下的一部分人子弹打光了,就把枪砸碎都跳崖了!我爹说,屯子里放牛打柴的人都知道北大顶子有四个门能出去,生人不熟悉地形,找不着道就出不去。
快天黑的时候,我看见红枪会的人从山上下来,有的扛着两个三个的枪,都乐得够呛。我家对面是宋广和家打粮食的场院,红枪会就在宋广和家的场院里集合。在我家场院里,有个人牵着一匹枣红马,穿着黑裤子,在场院里一圈圈遛马。有人说他就是红枪会头子,姓朱。天黑了他们就走了。
八路军跳崖的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我爹撅着个粪筐就上山了,去找我姑家当八路军的儿子黑蛋。他挨个翻看,找了四十多个人也没找到。跳崖的战士每人都被红枪会的人用枪头子捅了一遍,他们的衣服都刮碎了,一条子一条子的。山崖下边和上边有不少砸碎摔断的枪支,那匹大白马也摔死在山崖下边。好几个建东的人也去看了,回来时还碰见一个建东的人挑着席篓子去挖马肉。我爹在水母奶奶山香台子上捡了一件灰色的单军大衣,在山崖下捡回了十几双圆口白底千层底的鞋挑着回来,准备再留着给八路军穿,把鞋和那件衣服都垒到旱磨磨坊的土坯墙里了。
本报下期将继续刊登一个长清人亲历的抗战——李静玉母亲回忆八路军跳崖之后的伪军搜捕,直至鬼子投降,一贯骄横的日本人逃跑之际,就连自己在校上课的孩子都丢下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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