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崖后的追捕
—八路军联络员不幸遇难
2015年09月25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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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牛寨。
上期说到我家经历的长清县八路军在卧牛寨英勇跳崖的真实事迹,虽然是中国人民英勇抗战中间打的一个小仗,却也能让人体会到日本鬼子的凶残、汉奸的可恶,八路军抗战的艰苦牺牲。当天,八路军没有能成功转移的数十位勇士跳崖牺牲,事后,敌人继续进行了残酷的围剿。第二天,我父亲还冒险到山崖下找,看有没有当兵的亲戚。
上午,我爹从山里回来讲了山崖下的情况。到了大概十点钟左右,老百姓都在地里挖小苗,红枪会又来庄上扫荡找八路军。这时,在西北边从后下庄(后下庄是乡政府,管七个庄)方向过来一个人,白底鞋,穿着一套黑衣服,黑褂子黑裤,戴草帽。红枪会从西边一过来老远就看见了这个人,看他穿的跟老百姓不一样,老百姓穿的都是粗布的蓝衣服,他穿是洋布黑衣裳,就追他。那时候庄稼还没长起来,小苗刚长出不高,无遮无挡的没地方藏。他一看追他,就上地里装着挖小谷苗子,一看红枪会还是奔他来,就开始跑。跑到庄东头一拐弯第二家,和我爷爷一辈的刘凤宝家。凤宝奶奶把他藏到装粮食的瓮里,盖上破棉衣服。不一会儿,红枪会就追过来,在道旁一个干了没水的湾子里拾到那人扔的一卷子文件。这时红枪会还在挨家到处翻,到刘凤宝家就把那人翻出来了,把他胳膊朝后倒背绑着,牵到我家的场院边,把他吊到树上,脚不着地。这时满庄还在翻八路,在我家大门口一瞅就能看见吊着的那个人。
我抱着妹妹出去来到场院边,看见吊着的那个人瞪着大眼,眉毛挺黑,脸稍有点圆,红扑扑的,长的挺端正,挺壮实,大概30多岁。红枪会的人站在学校台阶上,拿着那些文件,喊着:“你们看哪!这些都是跟你们要粮的,要不打死就跟你们要粮啦!”红枪会强迫庄里的人给擀饼吃,家家都得给擀单饼。一个名叫董小五的和我爹都是村干部,董小五走到那人跟前,问他:“你是哪里人?叫什么?”那人说:“家是河西的,姓王,家有个70岁的老娘。”董小五跟红枪会的人说:“你们让他的脚着地吧!天挺热的!”红枪会的人正吃着饼,一下子围上来,六七个枪头子对着董小五说:“你是什么人?是不是八路军?你也是八路军便衣队的吧?!”我爹赶紧说:“他是个傻子!”又对着董小五说:“五傻子,说什么呢!快滚!”把董小五推到一边。一个红枪会的端着菜碗,拿着饼,拿到那人跟前,戏弄说:“你吃点吧!一会儿就把你送到你姥姥家去啦!”这时听人群里有人说,庄东头有狼了,可能是闻到昨天那些跳崖的人尸体味了!
那人吊了一中午,红枪会吃完饭,到了下午约两点钟,就把那人放下来牵着往西边走。我牵着毛驴和我爹上地蹚地,那块地在店铺子后面的大道边上,离大道有100米,看见红枪会牵着那人走。红枪会刚一下西沟沿,就把那人捅死了,扎了五十多枪,浑身都扎烂了。红枪会走了,老百姓都拿着锹和镐头去了,去了挺多人,我爹也去了,把那人在沟里的小道旁边埋了。我们庄的人上建东和上小屯赶集都要从那路过,那人就埋在西沟一下坎的小道北面。
从那以后,半年没听到八路军的消息,学校也变成红枪会的了。一天半夜,我爹从外边回来,我娘问:“怎么才回来?”我爹说:“八路军来了,我给弄点粮食。”这是半年后第一次有八路军来活动,还是在夜里。红枪会打到哪都建红枪会,到处建,我们庄和附近的建东小屯也都成立了红枪会,男的都得去,不去不行。去了七七四十九天不许回家,不让回家种地。红枪会到处抢东西,以抓八路为名到处翻,啥都抢,啥都拿,小毛驴也牵着,织布的线团子也拿着,衣裳裤子也拿着,老百姓都痛恨红枪会。
一年后,红枪会头子朱存贞在长清县马东的一个店里,有人报告了,八路军就把店包围起来。听店里的人说,八路军也把他扎了五十多枪头子,肠子都淌出来了。听说日本人要让他儿子接班当头子,他儿子十二岁,儿子他妈不让。从那以后,红枪会就散了。
乡里(后下庄管七个庄)的人又下来活动了,八路军便衣队晚上来了在公路上挖一个个的大横沟,有时老百姓也帮着挖,阻止鬼子进庄。鬼子汽车来了过不去,就抓人填沟,有时抓也抓不到。八路军躲在沟里,听到汽车声音快近了,扔两颗手榴弹就顺着沟跑了。儿童团经常在大道边庙台子上站岗放哨,看见公路上鬼子来了就报信。一次,我大成叔在南湾给董传甲的母亲过生日,那天他穿的好了一点,穿的大长衫。大家正在喝酒祝寿,鬼子进庄了,他说出去看看,刚一开门,就让鬼子打死了。我去看了,一溜七个枪眼,鲜血染红了大长衫,他母亲哭得死去活来。后来连续两年大旱,树皮树枝树头都被扒光了吃。鬼子一来就往山里跑,还有二鬼子(伪军)经常来抢粮食抢东西,日子实在没法过了。一九四三年刚过完年,正月里挺冷的时候。全家人拖儿带女十多口子就出关外了,庄里很多人都出关外了。我家出关外后,听说日本鬼子在我们庄修了据点,八路军不好搞活动了,日子更加艰难了。
1982年我回关里时,打听那个被红枪会抓住吊起来,又被乱枪捅死的八路军干部有没有人认,大家都说没有人认,还在那个大沟里的道边上埋着。那个八路军工作队的人到底是谁,没人知道,也没给立个碑。跳崖的八路军也没听说掩埋,当时山崖下都是石头也没法埋。他们都是抗日英雄,死的都很壮烈,可是都没得到什么荣誉,不少人都没留下姓名,他们的事迹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后记:在写这篇听母亲的讲述文章之前,为了对证一下石岗子辛庄地名的写法,上网查找,意外发现网上也有卧牛寨八路军跳崖的资料文章,但是说法不一。有的说那次战斗牺牲了一百多人,有的说跳崖是十五个人,有的说十几个人,有说三十多人的,有说三十七个人的,而我母亲听我姥爷说跳崖的是四十多个。还有资料提到了母亲见过的那匹马,有的说是指导员把马推下山崖的,有的说是连长推下山崖的。
(李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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