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台超化寺旧址,1942年8月赵紫生同志一行人护送刘少奇同志考察山东工作时居住在此。
1939年湖西“肃托”事件后,苏鲁豫边区根据地(俗称湖西根据地)进入了抗战最艰难的时期,我党遭到惨痛损失,抗日力量大为削弱:党的一大批优秀干部和重要领导人在“肃托”中被杀害,地方武装急剧减少到不足500人,群众基础悉被摧毁,统战工作遭到空前破坏,根据地的党、政、军组织一度陷入瘫痪,日寇和汉奸卷土重来,根据地缩小了近90%大部分沦为敌占区。自1940年以来日寇进行反复的疯狂扫荡,妄图一举摧毁仅剩的湖西抗日根据地消灭八路军,1941年后日寇又推行地方治安“伪化”,大规模扩增伪军,实施“囚笼”、“蚕食”政策,这时的敌占区据点密布、碉堡林立、封锁沟如织。国民党当局1941年初制造了皖南事变,这时国共两党的关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开始对共产党各敌后抗日根据地进行严密封锁,杀害过往共产党人。根据地处在日军、伪军、国民党顽军的夹击态势中。湖西抗日根据地仅剩东西一条线南北一弹穿的狭小地带,鱼台县已成为日寇的治安模范县,敌占区的抗日游击斗争更加艰难,湖西抗战形势面临十分严峻的局面。
临危受命,打入虎穴策反伪“自卫团”
1939年鱼台县第二次沦陷,因湖西“肃托”事件,八路军主力撤离了湖西根据地。李怀阳在日本人的支持下,由原本七八条枪、十几个人的小股土匪,经招兵买马、收罗游兵散勇,收捐派税、敲诈商贾大户搜刮民财很快发展成3个大队、15个中队、7个区中队、1个手枪连和1个骑兵连,共1500多人,成为鱼台县一支独大的汉奸“自卫团”。
毛泽东在抗战初期就指出:“我们的胜利不但是依靠我军的胜利,而且依靠敌军的瓦解”。李怀阳的伪“自卫团”成立后,就引起中共苏鲁豫边区党委和鱼台县委的高度关注。汉奸“自卫团”团长李怀阳是一个复杂多面的人,他既有混码头三番子的嘴脸,又有帮会的义气,还有土匪的劣根性,他崇拜张作霖,认为有枪就是草头王,他认为日本人给了他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得给日本人办事,不在乎汉奸的恶名,但他又奉行三番子之道,无利之事不干,所以他也不公开与共产党和八路军正面作对。边区党委领导经研究分析认为,这个人还有争取反正的可能,于是决定物色人选打入伪“自卫团”内部进行策反。由于赵紫生的家族在金乡、鱼台、丰县、沛县、单县等地,有众多亲戚和广泛的人脉关系,赵紫生就成为策反伪“自卫团”起义的最佳人选。
1940年1月,中共鱼台县县长李贞乾在谷亭镇繆家药铺约见赵紫生,传达了苏鲁豫边区党委指示:命赵紫生“①想尽一切办法打入李怀阳伪“自卫团”内部(专线联系),争取伪军反正起义；②寻找两个失踪的侦查员；③争取小股土匪、侯云章、周洪元反正。受命伊始,赵紫生的家已被反动的五县联防队连抄了3次,家族40余人被顽军营长魏官林以通共产党的罪名抓捕,赵紫生的母亲也被日本鬼子抓到谷亭日军据点”(顽军是指和日本人串通的坚决反共亲日的国民党部队)。日本人为了巩固其占领区的统治,想利用在鱼台当地有影响的大户做代理人,就用抓捕赵紫生母亲及族人的手段,逼赵家归顺日本人,“提出释放的条件是赵紫生家的人当日伪四区区长”。在这危急时刻,中共鱼台县委书记张子敬、县长李贞乾和赵芳洲、赵紫生、赵星五,在樊庄樊厚甫家和常李寨药铺开会研究对策,经请示苏鲁豫区党委领导批准,决定顺水推舟”,派“赵紫生打入伪“自卫团” 内部进行策反(专线联系)”,“日常工作和赵芳洲联系,重要问题直接向郭影秋、李贞乾请示汇报”。(引自注(3)引自济宁市《党史文苑》1986年1期P31-32,《中共鱼台地方史》P130,P165-166,《鱼台党史资料》1989年9月P69-70)。
敌营内与狼共舞
初步站稳脚跟
因湖西“肃托”事件的发生,共产党内不坚定分子脱离了党,大批的中间人士投向了国民党和汉奸的队伍(赵紫生当时在党内的身份没有暴露),李怀阳借机收罗人马,由于他本人文化程度低,急需像赵紫生这样(曾在聂峨亭部当过参谋处长)的高学识人才在他身边出谋划策。为了顺利打入伪“自卫团”上层,赵紫生,通过刘新如(李怀阳的三姨太)以她“表亲”的身份引荐给李怀阳,遂被委任为师爷(参谋长)。赵紫生自打入伪“自卫团”后,利用有利的身份,广泛接触伪“自卫团”各大队、中队、小队,直属队、手枪连、骑兵队的军官,经常一起喝酒吃饭、打麻将,通过结交朋友、拜兄弟、拉关系,增加情感逐渐达到了和他们促膝谈心直言倾吐的程度。
赵紫生考虑到这支部队最终要为我党所用,决定策反和改造同步进行,于是利用一次酒后的机会向李怀阳进言说:让兄弟们有酒喝、有肉吃,也要有一定程度的约束,不然一旦有情况,就是一盘散沙。日本是个崇尚实力和武士道精神的国家,日本人用我们是因为他们国家小,兵力不足,但他们从骨子里看不起我们中国人,又不得不用我们,县长嫉妒咱们,经常给咱们小鞋穿,我们只要实力强,日本人也会另眼看咱们,县长也不敢太过分。又说,我们必须要训练部队,提高部队实力,部队就该有个部队的样子这样日本人才能高看咱们。李怀阳沉思片刻说:对,以后的部队训练就由师爷、郜尚志和几个大队长一起办吧!从此以后,伪“自卫团”在赵紫生的推动下,开始进行军事训练。在一次操练时,有人说师爷也一块练练吧,于是赵紫生骑上战马手握双枪左右开弓,枪枪命中靶心,赢得在场伪“自卫团”官兵的喝彩,他们从此对这位“师爷”刮目相看,赞许他是能文能武的师爷。赵紫生从此赢得了“自卫团”上下官兵的信服,在伪“自卫团”内的威信大增。
深入开展政治攻心
唤醒民族自尊心
赵紫生故事讲得好,听故事的伪军们都不愿散去,直属队、手枪连、骑兵连的官兵只要晚上有空就拉赵紫生给他们说书,赵紫生就一部部地给他们讲述岳飞传、杨家将、屈原等民族英雄的故事,利用中国人千百年来崇尚忠、孝、节、义的心理,把书中故事情节讲得扣人心弦,借书中的故事情节启发大家说:刘备、关羽、张飞的结义是小忠小义,杨家将、岳飞、屈原、文天祥是民族大忠大义。这些流传千古的历史故事有着潜移默化的巨大影响力和凝聚力,故事中历史人物的爱国精神在伪军们的心中烙下深深的烙印,触动了他们的良知,唤醒了他们的民族自尊心。
有一次,赵紫生给李怀阳讲水浒时说:梁山好汉的故事流传千年,他们深受后人敬重,咱也要学梁山好汉,不能给子孙后代留骂名,“兔子不吃窝边草”,在咱们自家门口不能祸害老百姓,也得留个好名声。这使李怀阳陷入深思之中。 1941年,湖西专署李贞乾专员给赵紫生的妻子吴青芬下达指令,令吴青芬全力配合赵紫生策反李怀阳的伪“自卫团”及情报传递工作。之后赵紫生就经常带着妻子到李怀阳家做客,并把策反工作的前期重点放到刘新如的思想转换工作上。刘新如长相出众、身材窈窕,深得李怀阳的宠爱,是李怀阳的三姨太,但她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是被李怀阳抢去当姨太太的,具有朴素的爱国之心。通过一段时间的策反工作,刘新如的思想发生重大转变,认清了形势,提高了思想觉悟,表示愿意跟随共产党八路军,做有利于民族、有利于抗战的事。她开始经常向李怀阳吹风,促进他思想转化,刘新如还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为赵紫生在伪“自卫团”内部策反各级骨干军官提供了很大帮助。
为了进一步加强对李怀阳的策反工作,赵紫生利用敌人内部利益、权力的争斗,,激化敌人内部矛盾,搞掉了第一任伪县长李少白。1941年5月鱼台成为日本占领区的模范县,李怀阳认为是自己立下的汗马功劳,理应当县长。但日本人认为李怀阳是土匪出身,并不看好他,所以李怀阳没当上县长,之后日本人派了个更加狡猾奸诈的穆金成当伪县长,为此,李怀阳对日本人也产生了怨恨。
1941年6月,赵紫生带着妻子和刚满月的儿子到李怀阳家做客,刘新如非常喜欢赵紫生夫妻带来的白胖小子,即刻认孩子为干儿子。从此,赵紫生和妻子经常带着孩子到伪“自卫团”部,李怀阳家做客。因赵紫生说书在伪“自卫团”内部很有名气,酒足饭饱之后,李怀阳也常要赵紫生给他说书讲故事,赵紫生就经常利用这种机会给他灌输忠国孝家的精神,讲岳飞满门忠烈,秦桧遗臭万年的故事,说:当汉奸就会像秦桧一样遭世代万人唾骂,死后连祖坟也不能进。还讲历史上兔死狗烹的典故,说野地里如果没有了兔子,猎狗没用了就可能被杀,八路军如果都被消灭了,那么伪“自卫团”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这就是几千年来古人总结的经验。李怀阳称赞说:紫生兄弟就是有学问,讲得好,讲的透。就这样,赵紫生巧妙地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进一步激发李怀阳的怨恨,使李怀阳感到自身的利益、安全受到威胁,使李怀阳和穆金成之间的矛盾逐渐发展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错综复杂的局面和长时间细致的思想策反工作,使李怀阳的反共立场开始改变。
在对李怀阳开展政策思想攻心的同时,“赵紫生还借助于师生关系,经常和他的学生郜尚志、王守民、周兴奎、邓孝科、张汝魁、、肖二升等人促膝谈心”经反复攻心引导,使“他们接受了一些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思想”,之后逐步由浅入深、讲日寇占领金乡,屠杀两千多无辜平民,占领鱼台,屠杀了两百多无辜平民又制造了隋海惨案,日军扫荡时奸淫掳掠,杀光、烧光、抢光的残暴行径,触动了他们的良知,他们有文化,有思想,痛恨日军的暴行,思想转变得更快一些,他们深感亡国之痛不愿当汉奸炮灰,不愿当亡国奴,纷纷表示愿意跟随八路打日本,做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中共鱼台地方史》P168)
“在我党争取李怀阳的同时,国民党顽固派也给李怀阳送来了旅长的委任状,弹药、军饷,同时日军也对李怀阳进一步拉拢。”“1941年12月,中共湖西地委指派赵芳洲、赵前由赵紫生陪同,到伪“自卫团”去见李怀阳,面交了湖西军分区司令员王炳璋、政委潘复生争取李怀阳起义的亲笔信,进一步做他的思想转化工作”并许诺他的部队起义后,仍由他掌管部队,还给予很大的独立性。李怀阳沉默良久,推脱说时机还不成熟。赵紫生和赵芳洲进一步动员李怀阳的多位亲属、至交对他进行思想劝导。“赵芳洲和赵紫生还进一步联络在鱼台和湖西有影响的爱国士绅”地方实力派,樊照坤、袁如玉、、刘铭盘、县商会会长徐宜彬、仇鸣禄、齐登阁、、缪慕海、等人通过各种形式做李怀阳的工作,但他内心矛盾重重,难舍搜刮的大量财产,岐路彷徨,游走在三方之间。(《鱼台党史资料》P71,济宁《党史文苑》1986.1期P32,《中共鱼台地方史》P166-167)
注:
(1)赵征民,赵赞民参与了本文的撰写。
(2)赵紫生,名步辰,字紫生(1911-1998),山东省鱼台县常李寨人,1931年参加革命工作,193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时期是金、鱼地区隐蔽战线负责人(之一),1940年1月奉命打入敌营策动伪“自卫团”起义,整编为八路军惠河支队,任副支队长兼参谋长,(是实际军事主官)1945年1月升编为一纵独立团,任代团长,1946年初因负伤转地方任济宁市副市长兼教育局长。建国后任曲阜师范大学校长等职。
(3)伪“自卫团”起义的时间各种史料写法不一,从各种资料考证分析
1:济宁《党史文苑》1986第1期,所写的起义的时间是1943年2月。
2:《中共冀鲁豫边区党史大事记》所写起义的时间是1943年8月。
3:鱼台《党史资料》第1辑P22,赵紫生是直接参与策动伪“自卫团”起义的主要当事人,本人回忆所写伪“自卫团”起义的时间是1943年3月。
4:吴清芬是赵紫生的妻子,是直接参与策动伪“自卫团”起义的人,本人回忆伪“自卫团”起义的时间是1943年3、4月份,她本人的档案记载也佐证了起义时间是1943年3月份。
5:刘新如是直接参与起义的当事人,她生前回忆起义时间是1943年3、4月份,她的“起义证”上面的时间也推证出了伪“自卫团”第1次的起义时间了是1943年3、4月。
6:其它所有资料所写的起义时间是1944年9月或1944年11月。是把第2次起义时间混成第一次的起义时间了。
上述资料证明伪“自卫团”的起义时间应该是1943年3、4月份。
(4)考证赵紫生1940年1月打入伪“自卫团”与上级领导工作关系的变化。湖西肃托后1939年11月恢复苏鲁豫区党委,白子明保留书记,郝士中、郭影秋为常委。1939年12月根据苏鲁豫区党委的指示,恢复重建鱼台县委,县委书记为张子敬,县长是李贞乾,陈怀玉为副书记。张子敬是1940年5月调区党委工作,陈怀玉接任张子敬任书记。资料写1940年1月请示鱼北工委书记陈怀玉和请示中共湖西地委书记潘复生是不对的,应该是请示了张子敬、李贞乾和苏鲁豫区党委领导白子明和郭影秋。湖西地委是1940年11月苏鲁豫区党委撤销才改湖西地委,潘复生任湖西书记兼湖西军分区政委。湖西专署是1940年7月建立,李贞乾任专员。故1940年所请示的上级领导应是白子明和郭影秋。1940年11月之后,赵紫生在“伪自卫团”的策反工作直到伪“自卫团”1943年3、4月起义,其专线上级领导应是潘复生、李贞乾(1942年12月牺牲)。源自《中共济宁党史大事记》P114、P124、P125,《冀鲁豫党史大事记》P126、P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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