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有多乱
2016年01月09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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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赵恩霆 整理
新年伊始,中东乱套。沙特在世界人民欢度新年期间,处决了包括一名什叶派教士奈米尔在内的47名囚犯。伊朗人不干了,火烧德黑兰的沙特大使馆,伊朗最高领袖放狠话称沙特会遭报应。沙特也不甘示弱,宣布与伊朗断交,引发穆斯林国家选边站队,巴林、苏丹、吉布提与伊朗断交,阿联酋、科威特、卡塔尔召回驻伊朗大使……
此事一出,俄罗斯、阿尔及利亚、伊拉克纷纷透露愿意充当调解人。而美国和欧盟国家表态相对中立,警告沙特处决囚犯行为有悖人权,可能引发教派冲突,同时又谴责伊朗民众冲击沙特外交机构的违法行为。再看,土耳其副总理、政府发言人库尔图尔穆什更直言不讳:“中东已经是个火药桶,别再添乱了。”那么,眼下的中东到底有多乱呢?
一乱>> 无解的宗教派系矛盾
世界上没有哪个地区的地缘政治,像中东地区那样与宗教派系深度交织。伊斯兰教内教派众多,沙特与伊朗是分别代表着逊尼派和什叶派的中东大国。在此基础之上,又分别形成了以沙伊两国为中心的教派阵营。
两派的分歧要追溯到1300多年前。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去世后,谁来继任哈里发成了争议点。其后先后有艾布·伯克尔、欧麦尔和奥斯曼担任哈里发。奥斯曼去世后,阿里出任哈里发后不久被刺杀,激化了穆斯林内部矛盾,逊尼派和什叶派自此泾渭分明。
逊尼派接受艾布·伯克尔、欧麦尔、奥斯曼和阿里四大哈里发所确立的行为规范和准则,而什叶派特指效忠阿里的人,他们认为只有阿里及其直系后裔才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合法继承人,否认艾布·伯克尔、欧麦尔、奥斯曼前三任哈里发的合法性。
作为中东的两大盟主,沙特身边围绕着以海湾合作委员会成员国为代表的逊尼派政权国家,如阿联酋、巴林、卡塔尔、科威特等,此外还包括也门哈迪政府。而在什叶派大旗下聚拢在伊朗周围的,有伊拉克、叙利亚和黎巴嫩真主党。
当年两伊战争期间,为了对付宿敌伊朗,沙特不惜支持伊拉克。后来,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推翻逊尼派的萨达姆政权后,占伊拉克人口多数的什叶派上台执政,使得伊朗—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这一“什叶派新月”得以连通,与波斯湾另一侧的逊尼派阵营形成对峙阵势。
2011年以来,中东陷入新一轮动荡。少数的逊尼派掌权的巴林爆发什叶派示威,这被认为是伊朗在幕后操纵,沙特则出兵帮助巴林王室镇压了抗议活动。什叶派分支阿拉维派政权的叙利亚爆发内战,沙特暗中对叙反对派提供资金和火力支援,伊朗则明里派遣军事顾问向叙政府提供军事支持。
在也门,沙特支持的哈迪政权与什叶派背景的胡塞武装打得不可开交,一度曾迫使前者流亡沙特。沙特认为,胡塞武装背后的靠山依旧是伊朗,于是号令一众小弟出兵也门,直接与胡塞武装交战。可以说,沙伊两国的较量从地中海岸边一直延伸到了阿拉伯海海滨,也难怪本轮沙伊外交风波发生后,国际舆论大多对叙利亚和也门和谈前景表达忧虑。
二乱>> 恐怖主义泛滥的温床
伊拉克战争爆发后,萨达姆政权倒台,伊拉克国内局势陷入混乱,各种力量重获活动空间,其中就包括效忠“基地”组织的极端组织“统一圣战组织”。2006年6月,该组织头目扎卡维在美军定点空袭中身亡,穆哈吉尔接替他成为组织头目。正是此人在5个月后将“统一圣战组织”重组为“伊拉克伊斯兰国”。2010年4月,穆哈吉尔被美伊联军击毙,接替他的人叫巴格达迪。
随后,“阿拉伯之春”运动在2011年席卷中东北非,导致原本就教派和部落矛盾复杂尖锐的中东地区代理人战争遍地开花,叙利亚、伊拉克、也门等国政府对国家的掌控力被大大削弱,甚至无法控制全部国土。这就给了恐怖主义见缝插针、趁乱做大的时机和空间。
2011年5月2日,本·拉丹在巴基斯坦被美军击毙,“基地”组织遭遇严重打击。同时,作为“基地”分支的“伊拉克伊斯兰国”开始在叙利亚和伊拉克迅速壮大。该组织成员还潜入叙利亚,将当地零散极端组织重组成“努斯拉阵线”。到2013年时,“努斯拉阵线”已成为一支主要的叙反对派武装力量。此时,巴格达迪将他领导的组织正式升级为“伊拉克和叙利亚伊斯兰国”(ISIS)。
然而,“努斯拉阵线”拒绝加入ISIS,选择继续效忠“基地”,而“基地”也在2014年初与ISIS划清界限。从2014年初到6月,ISIS占领了伊拉克西北部大片领土,并在叙利亚东北部站稳脚跟,“伊斯兰国”(IS)成了风头盖过“基地”的新的恐怖主义代名词。
随着“伊斯兰国”在中东做大,并不断在世界各地制造恐怖袭击事件,国际社会重拾反恐大旗,由不同国家牵头组成的反恐联盟应运而生。反恐经验丰富的美国,最早行动了起来,在2014年9月重组反恐联盟,5个月后这支队伍的成员涵盖了6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其中一些盟国直接参与了美国主导的打击“伊斯兰国”的军事行动。
去年9月底,俄罗斯开始在叙利亚境内的反恐行动,打击以“伊斯兰国”为主的各类极端武装组织。为此,俄罗斯与伊朗、叙利亚、伊拉克四国组成反恐联盟,共享情报精确打击,重创叙利亚境内的“伊斯兰国”势力。
在叙利亚危机中,伊朗表现越发抢眼,尤其是与伊核问题六国达成核协议后,与西方国家改善关系、解除经济制裁是迟早的事,宿敌迎来春天自然让沙特不爽。于是,去年12月中旬,沙特又牵头组成号称有30余个国家组成的伊斯兰反恐军事联盟,但不包括伊朗。只是,沙特在也门与胡塞武装的仗打得实在跌份,这个联盟反的可能并非恐怖主义,而是老冤家伊朗。
这么看来,沙伊外交风波后,一连串小伙伴追随沙特与伊朗或断交或降低外交级别,也就不难理解了。规模不等、恐怖程度不等的极端组织遍布中东,同时反恐大军各扛大旗,岂不乱上加乱。
三乱>> 低迷的油价累及内政
从根深蒂固的教派矛盾,到幕后较劲的代理人战争,再到这次暗斗变明争爆发外交风波,着实考验着沙特和伊朗作为中东大国的耐受力和灵活性。可是,这还不够,更大的考验已然来临——油价,这一产油国的命脉。
6日,纽约原油价格和全球石油基准价格伦敦布伦特油价双双跌至11年来最低结算水平。截至当日收盘,纽约商品交易所今年2月交货的轻质原油期货下跌5.6%,收至每桶33.97美元。伦敦布伦特今年2月结算的原油期货价格下跌6%,收至每桶34.23美元。
美国石油协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杰勒德5日表示,近年来美国原油产量大幅增长已显著改变全球能源供应的地缘政治格局,中东局势对国际油价的影响正在减弱。杰勒德说,美国近年来的“能源复兴”是过去几天国际油价未受沙伊断交以及中东紧张局势升级影响的关键因素。如果此事发生在10年前,国际油价将大幅波动。
目前,美国原油日产量约900万桶,去年12月,美国还解除实施了长达40年的原油出口禁令,美国巨大的原油产量可直供国际市场。面对油价持续下跌,在石油输出国组织占据主导地位的沙特,却一改以往限产提价的做法,硬着头皮与海湾盟友坚持不限产。
沙特原油生产成本在每桶10美元以下,而页岩油的生产成本平均每桶50美元至80美元。沙特意图借助低油价,通过价格优势保卫自己的石油出口市场,打压以页岩油为代表的新型原油开发和生产,最终把这些原油的大部分从市场中挤出去。出于同样考虑,生产低成本原油的阿联酋和科威特等国也与沙特步调一致。
然而,这显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无奈战术。油价长期处于低位,导致沙特等国的财政收入锐减。作为世界最大产油国,沙特2015年财政赤字达到创纪录的980亿美元,今年财政赤字估计仍将高达870亿美元。靠吃老本已经不足以熬过难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如果不改变现行经济政策,沙特将在5年内破产。
同为产油大国,在低油价面前,伊朗的日子也不好过。达成伊核协议、西方国家解除制裁,原本可为油气储量丰富的伊朗营造一个经济快速发展的环境,但即便储量再多、产能再提高,油价如果上不去,就达不到创收的目的。更何况沙伊断交,给中东局势带来更大不确定性,内外环境都会影响到伊朗吸引外资、振兴经济。
油价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沙伊两国国内经济和财政的稳定,并进一步波及政治或政权体系,对沙特王室和即将举行议会选举、专家委员会选举的伊朗,都是一个考验。此时,虽然自身经济形势也好不到哪儿去,更没少给中东添乱的土耳其,一句“别再添乱了”,却道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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