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奇迹》:为现代人打开的门
2016年04月09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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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两年时不时有城市人在郊区农村买下房子,装修得清新自然,再举家迁过去的新闻。有些媒体写出长篇图文报道,引得无数人羡慕。然而,他们的生活会就此趋于完美吗?
□史诗
曾经在某论坛上看到过一篇游记,楼主从家乡到大城市打拼工作,利用休假去了某个安静悠闲的地方旅游。在游记中,楼主将这趟行程描绘得如画如歌,同时对大城市的人和物咒骂连连,说自己已经受够了竞争与功利。然而游记的标题却有一行让人哑然的内容:楼主请求论坛的版主将他的游记加为“精华”。
表面上追求着与世无争的田园牧歌,却连分享游记这样的事情都要抛头露面争着加精华,这就是现代人的矛盾与顽固。
而读完《神山奇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样的现代人。
神山是位于日本四国德岛县的一个町,不通火车,距离最近的JR德岛站开车需要50分钟。这里原本和日本其他地区的衰败农村一样,人口流出,经济衰退,成了老年人封闭的堡垒。然而有一群人怀着“让日本的乡村华丽变身”的想法,通过十年、二十年的努力,让这里渐渐成了新生企业和艺术家们的聚居地,有了面包房和法式餐厅,也赢得了许多媒体的关注。人们开始将它树立成乡村转型的典范,从中寻找可能的出路。
本书的作者筱原匡最初并不看好神山发生的一切,认为这里只是“比别处稍有点特色的地方”,但后来的发展让他自觉“目光短浅”,于是就有了这本纪实报道。他说:“希望神山的故事可以对工作方式、地区建设、解决人口过度减少等普遍性问题有些许启发。”
不过,如果因此认为这是一本对所谓乌托邦的赞美报告,那就大错特错了。神山的模式是否成功了,没有任何人敢下定论。再过若干年,这里可能会迎来真正的繁荣,证明许多尝试是对的,但也可能会进入死胡同,再次人走茶凉。然而,这本书仍能吸引我们的目光,正是因为其中有太多的不完美,甚至是不幸福,这才是大多数普通的现代人应有的姿态。在与他们的对照中,我们获得了心灵的解读。
近两年时不时有城市人在郊区农村买下房子,装修得清新自然,再举家迁过去的新闻。有些媒体写出长篇图文报道,引得无数人羡慕。然而他们的生活会就此趋于完美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神山奇迹》中就满是这样的例子。神山有家出售砖炉烤面包的店铺,名叫“薪面包”,美味的面包享誉德岛县内。经营店铺的上本夫妇原来生活在大阪,因为城市工作辛苦,两人又都向往乡村生活,便带着孩子一起搬到了神山。结果面包店开业后,两人发现问题接踵而来:丈夫为了做面包,最忙碌的时候每天只能睡3个小时；妻子为了补贴家用,带着孩子回到娘家打工……两人一度想要放弃,但最终还是边喊“累死了”边坚持下来。
来到向往的乡村,生活却比以前更加艰难。说到底,最初的向往只能称为“幻想”,只不过是对城市现实的逃避。就像上本夫妇一家,不只是经营面包店的问题,由于当地没有合适的学校,将来他们的孩子上高中时还需要到德岛市寄宿。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否正确,也许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在神山经营神山塾、组织职业培训的祁答院,就是另一个典型的人物。他原本在德岛市的房地产公司上班,生活稳定,但抱着“除了挣钱,还想给孩子留下别的财富”的想法,他的目光开始转向地方振兴事业上,希望给下一代创造出更美好的“未来”。然而这意味着妻子要同时承担起赚钱养家和照看孩子的重任。当他还没能留下什么的时候,原有的生活却已流失——妻子的不满导致两人决定在孩子上中学后就离婚。
《神山奇迹》的日文原名是“神山工程:试验未来的工作方式”,很明确地表明了这并不是一本“说好话”的书。作者筱原匡尽管美言不断,但许多故事中包含的艰难与无奈也显而易见。不过“神山奇迹”这一中文名字也并不惹人反感,本来神山这样日本典型的衰败乡间能够出现如此变化就已经让人惊奇,再加上其中每一个体的生活转折,对有些人来说就是一场个人的奇迹。
在神山町经营咖啡店的长谷川浩代原本在京都做着与餐饮毫不相干的工作,但焦虑感促使她主动出击,年近三十时重拾外语,并前往法国南部的农场学习乡土料理。在这样的过程中,她找到了适合自己并真心热爱的生活方式,同时又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在父亲去世后照顾独居的母亲。从京都到法国再到神山,她始终遵循着内心的声音,脚踏实地向她的愿望靠近。
在叙述长谷川的故事时,筱原匡写下了一段标准的心灵鸡汤:“那么,怎样才能不被变化左右,活出更精彩的人生呢?这个问题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但起码,有向前迈进的决心和勇气才能开辟出新的道路。就算前方可能一无所有,也要向着自己喜欢的、快乐的方向前进。只要这样去做了,下一个选择就会自然而然地出现。”长谷川浩代让我看到了这一点。
让我们再回到最初说的那位楼主。旅游归来,他恐怕还会在大城市的人潮中继续过着他咒骂的日子,为功名而挤破脑袋。不要鄙视,因为这可能就是我们自己的缩影。所以在翻开《神山奇迹》的时候,我们才会急于想象那些励志的桥段。
正因如此,上面那些并不励志的故事才特别值得咀嚼。在他们坚持不懈的人生面前问问自己:我需要改变吗?我能怎样改变?我愿意付出多少?
《神山奇迹》,也许就是这样一扇为现代人打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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