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的吆喝声
2016年04月19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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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占国
静静的,长长的,窄窄的巷子,幽幽地传来了几声吆喝。久久地,深深地回荡在小巷中,那声音冗长,美妙,也很无奈。
缓缓地,一辆小三轮车驶过来了。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戴着有些黑的黄草帽,几缕未绑住的泛黄的发丝从帽子的边缘处溜了出来,俏皮地随风而动,翩翩起舞。深绿色的旧军服泛白了,有些脏。布满老茧的双手,紧紧的握着车把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让人总也忘不了。蜡黄的脸上被无情的岁月的刀子刻上了深深地印记,看上去已不再年轻。小小的三轮车里填满了废旧的纸壳、塑料瓶子等,一杆小称放在显眼处,几个蛇皮袋。她吃力的蹬着小车,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小巷子中。
看到眼前这一切,我陷入了沉思——
《搭错车》中的那个唱着酒干倘卖无,走街串巷的哑巴老头,也是蹬着和她一样的小三轮,走街窜巷的收废品。尽管生活很苦很无奈,但布满皱纹的脸上总是和她一样,堆满了微笑。我想,他应该很满足,很开心吧,可以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不管干多苦多累的活,心里也是美美的。可每当听到酒瓶子叮当作响的声音时,总让人倍感亲切。
“吵什么吵啊,还让不让睡觉了?”一声呵斥把我拉回了现实。“走远点!”又是一声,只见那位妇女唯唯诺诺地道着歉:“对……对不起,我……我,马上走!”说完,便低着头,吃力地蹬着车子,慢慢的消失在巷尾。
“你来干嘛?快给我钱,我没钱了!”厌恶烦躁的男音传来,接着便见到在校门外旁边的拐角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正站在小三轮边,车上依旧是满满的废品。“是她,那个在我心中久久不能逝去的身影,那个蹬着小三轮穿街走巷吆喝的妇女。”只见她轻轻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慢慢的,一层一层地打开,拿出一叠角票,一角、五角、一元、五元……全部递到那个男孩的手中,温柔地说:“你晚上下自习后,饿了就多买点吃的啊,钱不够,我过几天再来给你送。”
“知道了……你真烦,快走吧,别老来!”男孩头也不回的飞奔进校园里。模糊的看见他快速地把钱塞进新买的裤子口袋里,妇女悻悻地蹬着小三轮走了。
多雨的江南,多雨的秋天,江南的秋天更是如此。
天,朦胧胧的。薄雾笼罩,有些阴冷,有些昏暗。偶尔飘过几缕炊烟,给人一种疏懒的感觉。细雨如丝,密密麻麻,撒向人间。
“有酒瓶纸壳子卖啵,有酒瓶纸壳子卖啵……”声声吆喝从巷尾传来,缓缓拉近。依旧是黄草帽,帽沿还挂着水珠,深绿色的旧军服颜色更深了。几缕发丝早已被打湿,上面满满的都是水珠,看上去苍白而晶莹剔透,她艰难而吃力地蹬着小三轮。在一个水果摊旁,她停了下来。买了一些水果,有苹果,香蕉,梨,满满两袋子。付完钱,面带微笑的回到小三轮旁,轻轻的把水果放入小三轮里。然后,又微笑地踏上车子,用力地蹬着向前。
“叮……叮……”下课铃声响了,她更加用力地踩着车子,很是焦急,全然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危险——一辆飞驰的摩托车。
“吱——吱——”惨烈的车撞声划破了并不宽阔的小道,水果洒落的到处都是。小三轮倒了,摩托车倒了,那位妇女也倒在血泊里,头上依然在冒着鲜血,已全然无知觉了。地上鲜红一片,血水夹杂着雨水,很是惨烈。摩托车主跌坐在地上,傻了。周围的人越集越多,越集越多。
“快叫救护车呀!快……快……”人群中有人叫了起来。
接着,就见一个高中生——那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男生,火急火燎的冲进包围层,扑倒在那位妇女的身上,搂着她的头,大哭起来:“妈——妈——你到底怎么了?”
“妈——妈——你醒醒,你快醒醒啊,你不能丢下我,我听话,我再也不乱向你要钱了,你醒醒好不好?”喑哑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弱,周围上了年纪的人都在那抹着眼角。
“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年轻守寡,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光供他念书就够她受的了,真是不容易啊,才三十多岁,哎……”一位老妇人感叹道。
“是啊,是啊,今天又摊上这事,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老天不公啊!”一位老汉说道。
“可不是嘛!往后,可苦了那孩子,才刚上高一呢,苦命呀!”又有人感叹着。
紧接着,救护车来了,警车也来了。
“有酒瓶纸壳子卖啵,有酒瓶纸壳子卖啵……”悠悠的,久久的,回荡在巷尾,回荡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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