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离我遥远,诗歌离我很近
2016年05月1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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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直(作家)
  1973年,那是个没有文学的年代,作家都成了装进笼子里的鸟,灵感的翅膀是无法打开的。新华书店可买到的书就是《金光大道》《虹南作战史》。
  庆幸,我弄到了一本诗集——《叶甫盖尼·奥涅金》。这书是我的语文老师范作信的。范老师用一串珍珠项链从一位乌兰牧骑的舞蹈演员那里换的,书是当演员的小姑送她的,可是她只喜欢彼得堡,不喜欢普希金。
  第一次听到普希金的名字,我以为这是一种贵金属。当我知道他是诗人时,我也能体会到诗人的“稀有”和“金贵”了。那时我除了会背“锄禾日当午”外,再见到的就是革命诗歌,没想到外国人也会写诗。
  当我向范老师提出借这本书时,她犹豫了片刻,“可怜的一代人,拿回家读吧,千万别张扬,眼下不是读普希金的年代。”
  我知道了这本书的来历,自然懂得这本书的珍贵,也知道在当时看它的罪过应相当于偷听“敌台”。
  暑假回家时,我偷偷地带上这本书,一路上心跳得慌慌,我不是被普希金的激情打动,我好像自己成了“地下工作者”,胸中藏着一沓沓查禁的传单。
  在那片没人打扰的树林里,我一页一页地读着《叶甫盖尼·奥涅金》。我读到了一种我完全陌生的情感,我好像看见了一张张鲜活的脸,他们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地爱着、真实地悲伤、真实地痛苦。达吉雅娜的痛都那么优美,像是人类一切美好情感悲伤时的记录。我活得真实吗?我的身边怎么就没有像达吉雅娜一样的姑娘?我的情书怎么就不能像达吉雅娜那样写?
  我的周围也有像普希金笔下一样的乡村:“我爱那沙土的斜坡/村舍前的两棵山梨/小小的旁门/残破的篱笆/天上灰色的云块/谷场前的干草堆/浓密的柳荫下的池塘/小鸭的悠闲自在。”这一切在我的周围都能找到。还有一个房东的漂亮女儿。她娘说了,只要我们家给她女儿办成商品粮户口,就给我当媳妇。我娘也愿意。可我不愿意,那姑娘从不读书,我不喜欢。我拒绝用户口的方式换对象,是因为我相信远方会有爱情,远方还有诗歌。
  读完了《叶甫盖尼·奥涅金》,我从伤感的情绪中回到了现实。普希金揣在怀里,背上老娘给我穿的那串咸菜疙瘩,迎接新学期去了。激情不许燃烧,但火种已经埋下,人类美好的情感是无法压抑的。心里有诗有远方的人,因为希望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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