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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东升
自幼生长在农村,骨子里早已深深地打上了“土”的烙印。即使是移居城里多年,身上那股子土味也是时不时地显露出来。前几日到商店里买衣架,由于老家的乡亲们一直把衣架叫做衣服撑子,便顺口问道:“有没有衣服撑子?”年轻的女服务员听到问询,表情异常夸张,好像面对怪物一般,故作愕然地用略带土味的普通话嗲声道:“夏(啥)?什么玩意?”“就是挂衣服的架子!”我边说边比画……回到家我对妻子说起这件事,妻子十分肯定地安慰我说:“那个服务员百分之百就是在装样!她是想用你的土来显示她的洋。咱这里的人谁不知道这种叫法!”
我仔细一想,可不是吗?有装洋的,也有装阔的,这种善于装样的人还真不在少数。于是,我想起小时候听说的一个笑话。
说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村子里一个叫狗子的小青年去闯关东,两年后狗子“衣锦还乡”时,完全变成了一副港式打扮:烫了爆炸头,眼罩大墨镜,上衣大开领,下着喇叭裤,脚蹬火箭鞋……一个字:阔!不巧的是,那天自家的大门紧锁,爹娘不知去向。他便向邻居王爷爷打听爹娘的消息,王爷爷见他这身行头,先是吓了一跳,等缓过神来,才认出是狗子。老人家告诉他,你爹娘下南坡荞麦地里干活去了。狗子急忙火速地来到自家的地北头,这时一些好奇的老少爷们很快就围了一圈。狗子旁若无人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支香烟,“叭”的一声用打火机点着,然后扫视了一眼面前这片白花花的荞麦,忽然诌出一联“光辉”的诗句:“红秆绿叶开白花,这是他妈的啥庄稼?”乡亲们大惊。狗子爹见儿子这副丢人现眼的丑态,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火气,怒冲冲地骂道:“你这个不知自己多粗多长的王八羔子,还没离开坷垃地三天,就在这里装傻卖呆,我打你这个什么花什么叶的!”老人家边呵斥边操起地上的一根树枝,上去便打,直吓得狗子连连叫喊:“荞麦地里打人了!荞麦地里打人了!”众人大笑着轰然散去。
有懂装不懂的,也有不懂装懂的。狗子明明出身农家,却极力冒充高贵,其虚荣之心不言而喻；而有的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揣着糊涂装明白,则实在是虚伪得令人恶心。记得上初中时,语文老师曾讲过一个有关菱角的笑话。古时候,有个城市里长大的北方人,从来没见过菱角。某年他到南方做官,在一次当地豪绅官吏举行的接风宴席上,端上来一盘菱角,他就“咔嚓咔嚓”地连壳带肉一起吃下去了。邻座一好心人提醒他:“吃菱角要去壳。”他故作镇静地回应道:“我不是不知道,连壳一起吃,是为了清热解火。”有人问:“北方也生长菱角吗?”他牛哄哄地回答:“山前山后,到处都是。”举座哑然失笑。
这两则笑话只是饭后茶余的笑料,其人其事无需深究,更不会贻害他人,大家尚可容忍；而那些满嘴跑火车、到处卖学问的所谓“专家”、“大师”,不仅装神弄鬼,自欺欺人,而且还名利双收,故作高深,简直就令人作呕了。去年在某地参加一个业务培训班,主办方为突出地方特色,提高办班层次,特意邀请了一位当地比较“著名”的专家来授课。专家先是满面春风地客套一番,接着便口无遮拦地吹嘘起自己的“研究成果”来。当讲到众所周知的端午节时,专家突然放出了令听者瞠目结舌的“大招”,他眉飞色舞地讲道:“端午节其实应该叫‘端忤节’才对。屈原因时常对周围年轻漂亮的女子图谋不轨,百般戏弄,做了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这称之为‘忤’。众人得知后,倍感愤恨之余,决定除掉这个祸害,便一齐动手活活勒死了屈原,然后投江喂鱼,这谓之为‘端’……”专家信口雌黄的一番“高论”,瞬间就把国人心目中维系了几千年的爱国民族英雄形象打了个天翻地覆。这样的“专家”,不要也罢!
生活中的人形形色色,现实中的事缤纷缭乱。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在何种场合,最起码的做人底线还是应坚守,那就是:真实。唯有如此,才不会活得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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