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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潇斌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这是古人赏槐的盛况,也是我童年对槐的最初记忆。那时树间、地头、路旁、山中全是槐花,空气里全是槐花甜甜的清香。如今,槐树渐少,不过行走在城郊、乡村还是不时可看到槐树,开满了花儿,似覆压了一层雪,为大地穿上了素洁银装。
小时候,我被寄养在爷爷家,每当槐花盛开时,爷爷常给我讲槐花的故事。他说,在那物质匮乏,以树叶为食充饥的年代,槐花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美味。每年槐花盛开,街坊四邻,男女老少,纷纷走出家门,抢摘槐花,一顿槐花饼子,一盘炒槐花,甚至咀嚼着刚采摘的槐花,都是难得的美味和享受。槐花成了名副其实的救命花。每当听到这里,我总会缠着爷爷给我捋上一篮槐花,给我做他当年吃的槐花菜。爷爷每每总会摩挲着我的头说:“你这吃细米白面的嗓子,怎么吃得下那玩意儿,爷爷给你做好吃的。”有时清蒸有时油炸,都是余香满口。偶尔,爷爷更会做上一遭槐花饼,取来槐花:洗净,切碎,和面拌匀,捏成饼子,一个一个拍在锅沿,不消十几分钟,槐花的清香便扑入鼻腔。掀开锅盖,爷爷麻利地铲起槐花饼,我急切地抢上一个塞入口中,满嘴馨香至今回味无穷。
后来,我们搬离了乡村,进入了城市,再也难以闻到那不动声色而肆意挥发的槐花香了。每年五月假期时,爷爷就会给我们打电话,说门口槐花开了,我就知道,爷爷又想我了。然而种种原因,回去得渐渐少了,年复一年,爷爷渐渐老去,变得步履蹒跚,老态龙钟,打电话说门口槐树开花的次数也比以前少了。直到几年前爷爷去了那一刹那,我才猛然醒悟,再也没人给我做槐花菜了,再也不会有人为我晒好槐花等我回家了,也再没有谁会打电话告诉我门口的槐花已开,甚至我也再无法回到我童年的家了。而多少次,在无人陪伴的白天和晚上,爷爷是独自一人品尝着他为我们精心制作的槐花菜。
重临故屋,已是要签拆迁协议了。老屋依然在,村前山后那片槐花林却是远了,零星几株槐树早已不复当年盛景,心中就空落落的,陪伴祖祖辈辈几十代人的槐花林已成为遥远的回忆。到如今,老屋也要没了,多少个夜晚,我只能端详着那张和爷爷在槐树下的合影,潸然泪下。哪儿是我的故乡?哪儿又将成为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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