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竞选到投票,长达半个月之久的日本第24届参议院改选11日凌晨落幕。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领导的修宪派在缄口不谈修宪的情况下,赢得可在国会提出修宪动议的参议院三分之二以上议席,加之此前执政联盟自民党和公明党已控制众议院三分之二多数,这意味着安倍启动修改日本战后和平宪法通路已经打开。
不过,因日本民众的反对意见仍占上风,加上修宪派存在内部分歧,修宪仍面临多重制约。
本报记者 赵恩霆 整理
避实就虚不谈修宪
虽然不少分析人士认为,受英国“脱欧”、“安倍经济学”破产、修宪势力内部就相关议题存在分歧等因素影响,安倍预计不会在参议院改选后立即发起修宪动议。但自民党干事长谷垣祯一10日晚说,将在秋季国会召开时重启参众两院宪法审查会,就修宪议题与各党协商。
安倍深知一味地大谈修宪会引起选民的“警戒感”,也会成为在野党攻击的“靶子”,不如暂且收敛其修宪之强烈欲望,顾左右而言他。于是,安倍在竞选中一方面指责在野党是乌合之众,不负责任；另一方面大谈“安倍经济学”还在路上且效果已显现,似乎与国家发展方向休戚相关的修宪不是竞选的必争议题。
日本社会独立性较弱,政府议题引导能力很强,而用“安倍经济学”掩盖政治私心则是安倍屡试不爽的把戏。
2014年11月,安倍为确保长期执政提前解散众议院,以“日本经济复苏之路遭遇挫折”“‘安倍经济学’需要‘问信于民’”等说辞博取选民认同,成功连任。但选举结束后,安倍转脸就把施政重点和政治资源投向以解禁集体自卫权为核心的安保法修改上,最终强行通过安保法案,侵蚀“和平宪法”根基。这次改选前,安倍再次向选民打出“经济牌”,对敏感的修宪议题则退避三舍,再次成功转移了公众注意力。
“是继续推进安倍经济学,还是重返黑暗的低迷时代,将由这次选举决定”,“我们需要赢得选举胜利,从而继续进行以经济为首的政权运营”,在不少日本民众生活日渐困窘之际,安倍正是用这样表面关乎民生、实际上摆弄民意的政治口号,让修宪议题成功“失焦”。
然而,安倍在确定参议院选举获胜后又开口大谈修宪了:下一步要通过众参两院的宪法审议会在国会内讨论修宪,在求得国民“理解”中走向全民公投。
选民没有别的选择
综观当前日本政坛,安倍不仅在自民党内鲜有对手,以民进党为首的在野势力更是无法形成强大民意气场,难以对安倍政权构成实质性威胁。
“如果看自民党党内的话,安倍如今已基本降服各大派系,换句话说,自民党内缺乏能挑战安倍的力量。”国际关系学院公共管理系副教授于强说,“因此,虽然民众反对安倍修宪,也不信任‘安倍经济学’,但他们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日本大学政治学教授岩井友明认为,此次参议院改选的结果表明,在野党不应停留在“只破不立”的层面,即一味地批评安倍政府,自己却拿不出框架更为明晰、内涵更为丰富的政策主张,从长远看,这样的策略将无助于化解选民“即便不爽自民党也不青睐民进党”的选择困境。正因为选民没有“第二选择”,只能出于求稳心态投票给自民党。
民进党是日本政坛最大在野党,其前身民主党2009年肩负民众厚望上台执政,但在其执政三年间,日本内政外交陷入困境,使该党失尽民心。民进党至今仍无法改变自身在选民心目中的“不靠谱”印象。虽然该党在此次选战中大力揭批“安倍经济学”已走入死胡同,却未能拿出具有可行性的取代政策,因此无法挽回民意。
此次选举中,主要在野党就反对修宪等达成共识,并在部分选区推出联合竞选人,但这种选举合作存在局限性,一些选区仍出现在野党鹬蚌相争、执政联盟渔翁得利的局面。在经济等领域的政策主张上,各在野党也分歧严重。
这给了执政联盟指责其为“乌合之众”的口实。从选举战术看,在野党力图将选战聚焦至“修宪”问题上,殊不知选民最重视的是经济、就业等民生议题,这种战术最终导致选举失利。
修宪派内部存分歧
日本宪法规定,修宪需经过“国会发起修宪动议”和“全民公投”两道程序。修宪动议需取得国会参众两院各三分之二以上议员赞成才能发起。
由于修宪势力此前已在众议院占据三分之二以上多数,因此,此次选举过后修宪势力已跨过首道门槛,修宪问题将进入实质性讨论阶段。不过,因日本民众反对修宪的意见仍占上风,加之修宪势力存在内部分歧,修宪仍面临多重制约。
自民党自1955年执政以来,就把“修改宪法和自主制定宪法”作为政治纲领,欲将现行和平宪法中的“战争放弃”章节改为“安全保障”,在保留第九条“放弃国家战争发动权”的同时,删除“不拥有武装力量,不承认交战权”规定,新加入拥有“国防军”和“自卫权”内容,但因门槛太高一直难以实现。
分析人士认为,自民党不会放过眼下这一良机。参议院选举结果出炉后,安倍已宣称“希望在国会宪法审查会就修宪事宜展开讨论”。
为达到修宪目的,安倍在2007年第一次执政期间出台了规定修宪公投程序的《国民投票法》,2014年又通过了《国民投票法》修正案,将国民投票年龄从20岁降低到18岁。因为有民调显示,年轻人对修宪的抗拒感更小。
日本媒体此前披露的自民党内部修宪方针分两个阶段:先就“紧急事项条款”“财政规律条款”“环境权”等着手推动首次修宪,而对宪法第九条等敏感项目的修改则计划放到第二阶段。
显然,修宪无法一蹴而就。修宪派各路势力尽管赞成修宪,对于“修哪条、怎么修”存在意见对立。如何统一修宪派的意见,进而发起修宪动议,是安倍面临的首道难关。
自民党试图修改和平宪法第九条,但公明党要求保留现行宪法框架,通过增设新条款的方式“修宪”。公明党代表山口那津男选后已警告自民党切勿草率行事。自民党若贸然修改第九条,必然导致与公明党矛盾激化。
反修宪民意占上风
此次选举中,安倍嘴上不说修宪不等于心里不想着修宪。同样,选民投了执政联盟一方的票也不等于就完全赞同修宪。民调显示,就是投了修宪派四个政党的选民也有超过30%的人不赞成修宪。
即便日后修宪动议在日本国会获得通过,仍面临着全民公投的考验,只有取得公投过半支持才能宣告成功。但从各项民调看,日本社会护宪意见较为强烈,因为人们始终担心,安倍主导的修宪或许会把战后持续70余年的和平日本引上一条危险的道路。
日本《朝日新闻》近期公布的民调显示,反对修宪的民众占55％,较去年增加7个百分点,赞成修宪的民众占37％,减少6个百分点。日本朝日电视台本月2日和3日进行的民调显示,日本选民在参议院选举投票时,最重视的是养老金和社会保障政策(30％),其次是经济政策(29％),修宪问题仅居第三位(13％)。可见,民众对修宪的关注度并不高。
包括执政党和在野党在内的日本政界普遍认为,日本国民对是否需要修宪的认识尚不足以发动修宪国民公投。安倍本人也承认,自民党在此次选举中并未呼吁修宪,此次胜利并不意味着选民支持修宪。因此,安倍接下来可能会着力煽动国民的修宪意识。
不过,根据日本《东京新闻》本月3日和4日开展的民调显示,反对安倍政权修宪的比例达40．5％,高于赞成的28．9％。反对修改宪法第九条的比例也高于赞成派。这与去年安保法通过时期的民调结果基本一致。这说明,就目前来看,反对修改宪法的态度在日本国民中仍占上风。
综合新华社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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