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歇后语
2016年10月2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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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莹

  越来越多的村庄拆迁了。农村融入了城市,村民变成了市民,平房升级为高楼,四敞八开的院落换作密封罐头似的单元房,左邻右舍演化成了上下邻居。
  应该说,这是时代的进步,但也有美中不足。最起码,家中不会有猪(豕)了,鸡鸭鹅也无法饲养了。原来与人们最亲近的家畜家禽,只有在餐桌上重逢了。大型犬也在禁养之列,只允许与袖珍宠物狗耳鬓厮磨了。最令人不舍的,是过去那种“千年街坊,万年邻居”的和谐关系,已经成为渐行渐远的美好回忆了。
  假日里,朋友带我走进一个即将动迁的古村落。半天时间,我们听几个老人讲古,拉了好些该村独有的典故,确切地说,是一个个鲜活的歇后语。这些歇后语,来源于真实的生活,各有出处,有名有姓,都是真人真事。我们不妨学学《红楼梦》的笔法,来个“真事隐”——隐去当事人的名讳,只把事由说清楚。大家听听看看,是不是有些意思?要有心理准备,笑点低的,可能让你笑喷呢!
  曹老大缚(读“佛”)笤帚——大发了。生产队时期,曹老大趁傍晚收工,跑到集体的地里,偷了一些高粱穗子。在用“土牛子”(小推车)往家运的路上,被护秋的民兵抓了现行。队里为此开他的批斗会,责令他当众检讨。
  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狠批私字一闪念。曹老大站在场院屋子当中,昏黄的煤油灯把他的身影投射在土墙上,晃来晃去像个张牙舞爪的妖怪。那年月,小偷小摸不算啥,再说,类似的批斗会司空见惯,所以老大并没觉得难为情。他有点儿文化,说话也幽默,面对天天在一起摸爬滚打的乡亲,抑扬顿挫地念起检讨书:“本来,俺只想到地里掐几头高粱穗子,回家缚(佛)个大笤帚,打扫个卫生什么的。没想到,掐着掐着,鬼迷心窍,没收住手,掐多了。单靠俩手拿不动了,俺就用土牛子推回来了。没想到,这可不单单是几头高粱穗子,这是社会主义的苗子啊!没想到,偏偏让有无产阶级革命觉悟的先进分子给逮着了。俺这个大笤帚,这回可缚(佛)大发了!”他这一番话,把社员们全逗乐了,批斗会开成了相声晚会。“曹老大缚(佛)笤帚——大发了”,流传至今,多用来形容事物的发展超出预期,或者行事的结果无法控制。
  杨学生背书——心里有底。杨学生小时候调皮贪玩,虽然上了私塾,但读书极不认真。这天早上,先生检查背诵古文,其他同学倒背如流,轻松过关。轮到杨学生时,他抓耳挠腮,吭吭哧哧,磨叽半天不开口。先生问,是不是没有背过?他挺着脖子红着脸说,背过了!先生说,那你背一遍呀。杨学生说,我说背过了,就是背过了,我心里有底!“杨学生背书——心里有底”,表示虽然嘴里不说,但是心里有数。
  周小伙回门——抓了。周小伙长得丑,为自己的相貌感到自卑。他相亲的时候,很不自信,便找了个同村帅哥冒名代替。帅哥仪表堂堂,一见面就被姑娘一家相中了。周小伙瞒天过海,把姑娘娶进了家门。姑娘稀里糊涂跟他拜过天地,入了洞房。按照风俗,婚后第二天,女婿要跟着媳妇回娘家,俗称“回门”。娘家人一看新女婿,唐僧换成了猪八戒,顿时傻了眼。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娘家人恼羞成怒,抓过新郎官,就是一顿胖揍……以后村里再有人动手打架,人们就说:“嗨,周小伙回门——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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