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街串巷卖铺床草
2016年11月0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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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机
  早年间,济南的冬天很美也很冷。老舍先生《济南的冬天》一文,现在仍镌刻在趵突泉的石墙上,给人留下美妙的回忆。每当路过此处,我总是默默诵读,忆起童年时代的“立冬”,耳边仿佛听到了那些走街串巷吆喝卖“铺床草”的叫喊声,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家庭主妇们忙着买山草、晒山草,家家户户储备山草,用来铺床御寒的情景。
  那时候,济南人大都住四合院,屋内地面也是土坷垃地,条件好的是青砖铺地。地面潮湿,冬天北风一吹冰天雪地,平房的屋檐下挂满长长的冰凌子,再加上带花格棂子的门窗透风撒气,人在屋里穿着厚棉袄也冻得直哆嗦。早先连蜂窝煤还没有的时候,家里过冬用的是俗称的“花盆炉”。“花盆炉”由厚重的生铁铸造,传热慢不说,夜里没法封炉(夜里火不灭),必须天天早晨起来劈“火头”(济南话,点火炉的木柴)点炉子。那年头日子过得挺紧巴,木柴价格昂贵,于是在秋风落叶的季节,家家户户就开始忙活着捡树枝,扫树叶,晒树枝备作引火的燃料。清晨常见大杂院里,各家各户开门第一件大事就是点火生炉子,漫天烟雾缭绕,冉冉升空。
  那时睡的大都是木板床,家境好的有的睡棕床,也就是四周围木框,中间用棕绳穿成菱形的花格子。可是济南的寒冬季节,温度时常到零下十几度,只靠一床薄薄的褥子,的确难以御寒,于是家家户户要买山草,用它来铺床取暖。
  每逢初冬时节,常见挑着山草走街串巷的近郊山民,他们肩挑一根细细的扁担,两头各挑一大捆高过头的毛茸茸山草,一米多高的山草,前头带着白色绒毛,细长的枝干排得整整齐齐很蓬松,一看就给人暖融融的感觉。他们不辞辛劳地穿行在老街巷里,随着阵阵“卖铺床草来”的吆喝声,居住在深宅大院里的家庭主妇们纷纷走出家门观望。细心妇道人家买草时,先看成色,挑那些秆细绒多的山草,再闻闻山草是否清香,还把手插到里面看看有无夹杂碎草,或者干脆把成捆的山草拆开看个仔细。当时1至2分钱一斤,讲好价钱,过好秤,卖草人担起担子送进院里……
  小时候,每当听到街上有吆喝卖山草的,我就跟在母亲身后跑到街上看热闹,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都蜂拥而出,讨价还价买山草。买回家后,赶快把山草摊开晒在屋檐下,晒干晾透,有时候要晒它一两天才行,说是怕上面带虫。这时候,趁大人不在,我们这些半大小子就把干草摊开,躺在上面翻跟头、练摔跤,热闹一番。冷不丁听得大人一声吼,吓得赶紧爬起来,头发粘上绒毛,蓬头垢面变成了大花脸。
  记得从我上初中时起,父母为了让我安心读书,就让我独居一间小屋。每逢立冬来临,父母就把晒好的山草,平摊在我睡觉的木板床上,草上边再垫上棉褥子。这样一来,铺了山草的床变得又高又厚,睡上去既蓬松又软乎,还能闻到一股山草的清香味,睡在上面暖融融的,再也不感觉冷了。
  时下又到当年铺山草的季节,旧时过冬御寒的民俗、卖山草的清脆吆喝声、肩挑山草走街串巷叫卖的情景,又出现在暮年的我的梦里,温馨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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