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旭
在《你的名字。》大火后,片名中为什么有个句号,也成了热议的话题。对此新海诚的解释是,因为之前片名反复讨论不定,用句号表示再不争论以及预示“从你的名字处断开,也从你的名字处开始”。
说起来,43岁的新海诚也是动漫界“老炮儿”,1996年入行,20年来创作出7部长篇、14部短篇动画,从《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和《秒速5厘米》开始,新海诚就奠定了其画风唯美如壁纸、情节死磕少年异地恋、世界观偏好架空虚构的调调。
在《你的名字。》中,新海诚把这种套路发挥到了极致。都市少年和乡村少女在梦境之中互换身体,在时空割裂的人生中产生了奇妙的缘分,催生了一段不可能的感情。其中,相隔千里的少男少女的双线视角,以手机、绳结等小物件串联平行时空,精美如画的风景和翻转时空相逢碰撞,都是新海诚的老梗和同类题材影视里常用的套路。
俗话说“事不过三”,但把同样的套路反复练习了6遍之后,交足了学费的新海诚,终于把各个招式修炼得圆融流畅,既保留了从前的高冷疏离,又增加了诸如男女身份互换、恋爱交友等充满错位与反差的幽默笑料。
更重要的是,在知名原画师田中将贺、著名作画监督安藤雅司和知名摇滚乐队RADWIMPS的强力应援下,《你的名字。》极大改善了“新海诚出品”叙事无条理、人物设定苍白等硬伤,达到了中西咸宜、男女通吃的中上水准。
“名字魔法”是影视中常见的主题设置。西方人类学鼻祖弗雷泽的皇皇巨著《金枝》中,就有不少“留下名字就等于交付对方以性命”的记载。而现代社会学者朱迪斯·巴特勒也认为,对“命名”行为有兴趣的人往往对主体性的持有更在意,以求达到更深的亲密和默契。
像《指环王》、《哈利·波特》这些西方魔幻影视中,随处可见以指称对方姓名为前提施展的魔法,很像《西游记》中只要答应姓名就会被吸入其中而不得出的紫金葫芦。而《红楼梦》里宝玉与黛玉见面问名赠字的桥段,更是文青们早就熟稔的搭讪技能。《你的名字。》便以这个“以名相许、死生相系”的全世界共通的主线,串联起男女主角寻找彼此、拯救小镇、倒转乾坤的情节,并引导观众最终迈向对纯真爱情逝去不可得的感怀。
就像朝日新闻中文网主编野岛刚所说,“仅仅是一句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写的‘喜欢你’,就能让人充满能量,这样的事只能发生在青春期的少年身上。对于听惯了无数的‘喜欢你’‘讨厌你’,甚至觉得仅一句‘喜欢你’也不能换杯咖啡喝的、沾满了尘世间污垢的我自己来说,这样的电影让我很感动。”
烟火与星光共璀璨的夜空下,炫目的彗星冲破云层,骤然裂变的火光飞速坠入荒野中,直至少女的眼睛被灼热的火光充满——这个彗星坠落毁灭小镇的景象,是《你的名字。》全片的高潮,也是1945年美国在广岛、长崎投射的两颗原子弹的历史再现,而“3·11”中福岛核电站的核事故又再次加深了世人对这一场景的现实性想象。
片中还有更多细节直指日本最近的灾难。当三叶与好友敕使商讨灾难拯救计划时,镜头定格在墙壁上写着1995年4月的活动告示牌上,那一年,阪神大地震、东京地铁内沙林毒气事件,让日本深刻感受到天灾人祸的苦难。而影片中彗星毁灭小镇的时间设定在2013年,更是让我们回想起日本海啸和核电站事故。
好在,电影里,泷与三叶的相逢,消弭了灾难,拯救了生灵。但想要让灾难“丢失”,就要拿出面对“死亡”的勇气。男主角泷不顾好友反对,甚至以牺牲友情与爱情为代价,借助日本传统文化绳结和口嚼酒,跨越时空,正是新海诚代表的喜爱动漫的年轻人对后灾难时代社会的态度:他们不再是宅在家中逃避现实的垮掉一代,也不是断绝家庭、社区与国家公共意识的无感一族,历经磨难后再次相逢、追求爱情的泷与三叶,显示出比先辈们更积极蓬勃的主体意识,完善自我,拯救他人。
正是在多重的丢失和获得中,《你的名字。》得到了日本人最深切的共鸣、全世界影迷的认可和喜爱,这其中,真诚的情怀、努力的姿态以及深切的情绪把握,成就了《你的名字。》,也让仍然在求索中突破的中国动漫多了借鉴学习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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