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那雄鸡一声唱
2017年01月1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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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永军
  我很少写ⅹ年说ⅹ之类的应景文章,今个儿却是例外,诚然难脱鸡年说鸡之嫌,但新春将至,仍想借鸡发点感想。
  鸡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吉祥之物。我们的先民们很早就把鸡视为接引曙光的“阳鸟”、“天鸡”。《淮南子》中说:“鸡知将旦,鹄知夜半。”李贺的“雄鸡一唱天下白”,王安石的“闻道鸡鸣见日升”,表达的皆是此意。盖因鸡叫三遍,太阳便出来,鸡者,吉也!鸡叫预示着黑暗即将过去、光明就要到来,鸡乃光明使者、吉祥化身。因此,“雄鸡一唱”也成了世上的最吉音。朱元璋有首《咏鸡诗》,如是写道:“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两声撅两撅。三声唤出扶桑日,扫退残星与晓月。”就前两句而言,该诗与爱新觉罗·弘历的“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似在伯仲之间,但后两句却豹尾大撅,肆意张扬着当上天子的威风。新中国开国领袖毛泽东,1950年国庆观剧时,适逢柳亚子先生诗兴大发即席赋《浣溪沙》,在与老先生唱和中,先用“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人民五亿不团圆”作上片,追溯了中国苦难的昨天,又以“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诗人兴会更无前”作下片,比喻新中国成立后光明的景象,透过字里行间,让人仿佛触摸到了新中国强劲的时代脉搏。
  在中国古代,没有报时的钟表,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以天亮作为一天劳作的开始,而何时天亮却是由公鸡报晓来决定的。人们之所以信赖公鸡,是因为公鸡有勤奋、准确、认真负责的信德,报时从不会出错。训诂书《尔雅翼》称鸡有五德:“首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敌前敢斗者,勇也;得食相告者,仁也;鸣不失时者,信也。”故,人们不但在过年时剪鸡,而且也把新年首日定为鸡日,赋予了神圣的喻意。《韩诗外传》记,战国时有个叫田饶的人,因追随鲁哀公很久不见重用,故意拿鸡说事,一天他对鲁哀公说:“鸡有文、武、勇、仁、信五德,而您却每天吃它,这是为什么?因为它从来就在您眼前啊。天鹅没有这五德,您却很看重它,因为它从来离您很远啊。”一番话说得鲁哀公产生了共鸣,很快重用了他。《晋书·祖逖传》中有个故事更著名:少年祖逖和刘琨,每日闻鸡起舞,苦练武艺,以备报效国家,最后功成名就,流芳百世。就这两个故事分析,诚然个人的心智和奋斗是内因,但也得益于借助了“鸡”这个好的外因。倘若换了其它动物,恐怕就难以奏效。
  鸡作为人类饲养最普遍的家禽,自然最接地气,最能具体反映百姓生活的安宁与祥和。陶渊明的《归园田居》说“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顾况的《过山农家》说“板桥人渡泉声,茅檐日午鸡鸣”,梅尧臣的《武陵行》写“遥闻鸡犬音,渐悟人烟迩”,常建的《燕居》写“远与市朝隔,日间鸡犬深”,鸡都成了勾画田园风光景物的基本意象之一。而孟浩然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过故人庄》),则把“故人具鸡黍”作为真挚友情的衬托。这里不难看出,鸡宁则人宁,鸡安则百姓安。
  《太平御览》中有个说法:“黄帝之时,以凤为鸡。”凤是神化的动物,鸡乃凡鸟,将二者相提并论,似乎有点牵强,但人们偏偏时常将鸡与凤凰相连。比如说身份高贵的人落了难,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说才德卑下的人占据高位,是“鸡栖凤巢”;形容好东西卖便宜了,是“拿着凤凰当鸡卖”。还有,形容一个人本性难移,是“鸡怎么变也成不了凤凰”,等等。这些比喻寓意明了,对鸡不无贬义。不过,鸡有时也会出彩。《战国策》中策士说服大王,就借助了鸡:“宁为鸡口,不为牛后。”它与民间那个“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如出一辙。鸡口、鸡头,指的是可以自主的小局面,牛后、凤尾指的是听命于人的大范围。宋人鲍彪在为此话作注时,同样让鸡正能量满满:“鸡口虽小乃进食,牛后虽大乃出粪。”其实,人在许多时候受制于客观,担当角色往往身不由己。因而,鸡口、鸡头也好,牛后、凤尾也罢,只要干得称职出彩,人生就有价值意义。可叹的是,那些既不想做牛后却又无当鸡口本事的人,依靠阴谋和金钱,即使弄了一顶乌纱又如何?志大才疏,抑或无才无德,到头来只能贻人谈资,成为一种悲哀。
  (本文作者为知名杂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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