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写到母亲时有这样一句话:“她不是那种光会疼爱儿子而不懂得理解儿子的母亲。”每当我看到描写母亲的文章,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娘。
娘没有上过一天学,斗大的字识不了一布袋。但是我认为她是有文化、有见解、有智慧的母亲。娘教育孩子不会讲大道理,更谈不上什么方法,有的是一些朴素的语言。
“听你大爷说话去”
“听你大爷说话去,听大爷说话长心眼。”这是我十岁左右时娘经常给我讲的一句话。
我大爷在外边工作,还当了大官。他是我们村最有本事的人,是我们家族的骄傲。大爷不经常回家,只要听说大爷回家,娘便早早地做好晚饭,让我去听大爷说话。出门的时候娘还要给我穿上最好的衣服,拍打拍打,拽巴拽巴。嘴里不停安排:见了长辈该叫啥叫啥,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站要有站样依墙靠北,不要当转来转去的护灯蛾子……
我记得晚饭后到大爷家说话的人很多,但没有小孩。我如饥似渴地听大爷讲山沟以外的故事。就这样,我知道了好多同学不知道的事情。
有一天大爷问我:“你们开始写作文了吗?你的作文写得咋样?”我很紧张地回答:“已经开始写作文了,但我写得不好(其实我的作文还不错,经常当范文)。”大爷告诉我,要想写好作文,就要“零存、整取、加利息”,“再好的脑子赶不上破铅笔头”,让我平时要注意收集、观察、记录……关键时刻才能写出好文章来。后来我又做银行工作,更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我觉得大爷的话不仅适合写作文、适合银行,也适合人生。50多年过去了,娘的期待、娘的苦心、大爷的教诲如在眼前。
“力气似井里的水”
老家大门前边有一口老井,老人说井中有个山泉,所以井水很甜,天再旱也不枯竭。有一天,娘打水的时候把我叫到井边,告诉我:“人的力气似井里的水,出了还有。”我当时还小,似懂非懂。后来我渐渐明白了,娘让我干活不要惜力气,因为力气还会如泉水般冒出来。这一句“井里的水”伴随着我走过了学校的时光,走过了几十年的工作历程。
娘是个吃苦耐劳的人,因父亲在外工作,家里两个老人、三个孩子,里里外外全靠娘一个人支撑,她不仅会纺线织布、插画剪纸,还会耕、耧、犁、耙等农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她就是干活不惜力气的人。娘是我尊敬的第一任老师。
“生鸡生狗,挨叼一百口”
我39岁时,调到上级单位工作,心中自然高兴无比。可好景不长,不到一年时间又被调到一个二级单位工作。我心中烦恼,认为个别领导对我不公平。白天上班强装欢笑,晚上苦恼以泪洗面。实在憋不住了给娘打电话。娘听了我的哭诉,不以为然地说:“我认为你当过县里的行长能量开事,可这点事就量不开了?生鸡生狗入新群要被叼一百口,以后熟悉了就好了(形象生动地描绘了职场生存法则)。”娘的口气,没有怜惜,没有同情,只有鼓励。娘的话句句说到了我心坎里,句句劝到了点子上。我恍然大悟:工作调动后的适应、磨合是个痛苦正常的过程。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从此后我轻装前行,努力工作,在新岗位上得到了领导和同志们的认可和赞许。
娘没上过学,三十多岁前未见过电灯,走得最远的路是离家2.5公里的姥姥家和银山集。但她的心胸是旷达的,她的眼界是开阔的。她想给长在山沟里的孩子打开多扇窗,看到更广阔的世界。用满满的正能量影响孩子、教育孩子。
现在回味思考一下,娘的第一句话是教育我要终生学习；娘的第二句话是教育我踏实苦干；娘的第三句话是教育我要学会包容。当然,娘还有很多事、很多话,使我终生难忘、终生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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