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娴
我是个对节气不敏的人,走着阳历,数着周末,看着太阳,日子就像溪涧流水悠然而去。第一次听节气歌,是小时候父亲背给我听的,那时候觉得父亲好神奇,这些“天文”知识也晓得。同时又感慨古人简直聪明绝顶,把春种秋收四季轮回的路线都给设计好了。
唐代诗人韦应物有《观田家》: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父亲便是顺着这个路径启动的。
父亲虽戎马大半生,可离休后还是婉拒了各种“花言巧语”的诱聘,决然告老还乡。
父亲拿出闲散多年的三刺钩和铁锨,把门前小溪旁,隶属于我们家的方圆之地,翻新泥土,开拓出一片自留地,培出条条地垄,我这才懂得父亲心里写的全是土地的墒情。
当有一天饭席间,父亲问我看见他的菜园子了吗?为了照顾父亲的好心绪,我特意跑到门口偷偷考察,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吓一跳。
我能说父亲的菜园更像花园吗?首先急迫抢镜的是围在南栏自由自在的金银花,藤蔓缠绕,声势旺盛,主人一定宠她,才有了反客为主不可一世的霸气。田间更像父亲设计的格子间,嫩绿的韭菜真像小草,在和风吹送间快乐地手舞足蹈；绿汪汪的菠菜苗上正扑闪着父亲早晨浇洒的水珠；娇贵的黄瓜还有个帐篷,借着父亲搭出的竹架,正要蹒跚试飞,却运气不佳被一阵小凉风吹偏航向,只好可怜兮兮候援；辣椒茄子西红柿的坚强挺拔不容置疑,虽然辩不过春风的喋喋不休,但它们靠紧支架从未改变自己向上的姿态。
依稀看到了父亲驰骋疆场的坚毅刚直,当然这只是我在每一枚勋章背后的猜测,父亲从来不居功自傲。劳则善心生,我真正领悟父亲的刚毅是传家衣钵。
从立春后,惊蛰起,父亲便在菜园种下了希望,依稀感到自己也是父亲的一星希望。无奈书剑未成,锦衣未就,无颜回旋,但有一粒希望已萌芽于心,因为我的血液流淌着父亲的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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