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农村生活,或许是长期在家务农的原因,身体很健康,做家务、干农活都算稳健,一点不像已经六十岁的人。三周前的周五,我下班后照例送儿子回老家。到家没见到母亲,以为她出去干农活还没回来,父亲却说去了杭州。
一听这话,我的心立马沉甸甸的,像块悬起来的石头。细问才知道,苏杭那边马上到采茶旺季,大概得一个多月。有人到我们镇招采茶工。这会儿没啥农活,母亲和村里的一个嫂子还有邻村的四姨一起去了。
给母亲打电话,她说已经到了,还逛了附近一个景点。听口气,似乎算得上轻松。母亲说,挣钱不挣钱的,就当免费旅游了。我一再抱怨母亲提前没跟我商量就去采茶,但愿别太累,但愿食宿条件好一些。
这段时间工作忙,我一周顶多回一次老家。母亲不在家,妻子只好和同事调班,争取每周五都排夜班,周六下夜班,周日休班。我的时间不固定,尽量每周日排个休班。这样,我们周六下午就能回老家陪陪父亲,周日下午返回。上周六晚,父亲老早就泡了脚,想让儿子跟他睡。母亲不在家,儿子不愿意,我怎么劝都不听。最后,父亲还是自己睡的。
母亲在家时,我和妻子一般都当晚返回,周六周日让父母帮忙照顾一下儿子,儿子就跟他们住。父亲没单独带过小孩,连自己吃饭都马马虎虎。妻子不放心,就尽量自己带。
我没采过茶,却采过金银花。采金银花的日子难熬,得从早到晚蹲或坐在金银花墩里忙活。在杭州采茶,估计更累。常外出卖糖葫芦的小舅说见过,在南方采茶得一直弯着腰,还不如采金银花轻松。至少,采金银花累了,能搬个板凳坐着采。
每隔两三天给母亲打个电话,她总是急着挂,称长途电话贵,双向收费。母亲在电话中总是告诉我一切都好,吃住也挺不错。我问她住在哪儿,她犹豫了一下回答说住楼上,跟在家里一样睡床。我感觉母亲在说谎,茶园临时雇那么多采茶工,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床?至于住楼上一说似乎更不可能。一家几十亩的茶园,早出晚归地抢收,就图采茶方便也会选择就近吃住,怎么可能有楼住?母亲不愿多说,我也不好深究。
又到周五,妻子下午把儿子接回家就赶去上班了。我回来时,儿子正在做作业,吃过饭就去看动画片了。
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没聊几句她就要挂电话。我问儿子想不想跟奶奶说几句,儿子仍在看电视,但满口说想,就要过我的手机。母亲跟他说过些天就回来,等回来给他买好吃的。小家伙兴奋得直跳,一连说了好几个好。
母亲挂电话后,儿子的眼眶突然湿润了,眼圈红红的。我问他怎么回事,小家伙说想尿尿,要开门出去。我打开门,让他去。我知道儿子一定是想奶奶了。当他想哭时,不管因为什么,习惯以去厕所为由到门外偷偷抹眼泪。等他回来,眼圈更红了,泪也没擦净。我问他是不是想奶奶,他先是摇头否认,然后就撇着嘴小声抽泣,接着眼泪哗哗的,哭出了声。我要他实话实说,他就狠狠地点了点头。怕他情绪继续失控下去难收场,我赶紧岔开了话题。
接近不惑之年的男人,天天有忙不完的事情,压力山大。累了时、痛了时、苦了时,总是告诫自己坚强再坚强。可儿子的眼泪,一下子撞乱了我内心的平静,慌得一塌糊涂,将我深陷夜的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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