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东安
上个世纪30年代,鲁西北平原上横行着多股土匪,到处祸害百姓。为此,杨家屯人修了护村围墙,并请手艺精湛的章丘铁匠林庆山造火枪自卫。
那天,叮叮当当的杨家祠堂大院里闯进一个鬼鬼祟祟的陌生人。
“你是谁,来这里干啥?”警觉的林庆山放下手中的锤子,擦把汗,正要端风箱上的茶碗,却被来人抢先捏过去,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随即把碗“叭”地摔在地上:“听口音,你小子就是章丘铁匠林庆山?”“是又怎么样?”林两眼冒火,拳头攥得嘎嘎直响。“呸!”来人蓦地从怀里掏出匣子枪,“劝你马上从杨家屯滚蛋!”说着,夜猫子似的一阵怪笑,随口念出一首当地人取笑铁匠的歌谣:“打铁的,铁打的,娶个媳妇咱俩的。”
漂泊他乡异地的林铁匠彻底被激怒了,一拳将嚣张到极点的狂徒撮出老远。
“叭!叭!叭!”歹徒连开三枪,林就地几个滚翻,冒着耳边呼啸飞过的子弹,一个鲤鱼打挺,飞身疾步蹿到对方背后,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提起他,一晃宽厚结实的肩膀,将他扔进了淬火池。
众人齐声叫好称快。
经追问,来人正是对进了腊月还不肯送钱粮的杨家屯人耿耿于怀的土匪头子李大秤砣派来的探子。
果然不几天,生性残忍的李大秤砣送来口信:要么交出章丘铁匠,要么血洗杨家屯,限期三天答复。
愁云密布杨家屯。
咋办?为避免连累全庄,思虑再三,侠肝义胆的林庆山决意要去会会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一个人的命换全庄人的命,值!杨家屯人哪肯让他白白去送死,硬是把倔强的林铁匠锁在屋里看守起来。
北风呼啸的半夜里,趁看守人不注意,林庆山拉断窗棂,悄悄离开了杨家屯,只身冒着凛冽的严寒按约定的地点来到了荒凉的北大洼。
狡黠的李大秤砣断定豪爽的林铁匠会来的,带着几个随从早已等候多时。
“你只要答应为我打造枪支,咱就交个好兄弟,咋样?”坐在火堆旁取暖的李大秤砣铁青着脸,开门见山地摊了牌。
冷冷地瞥一眼李大秤砣,林庆山并不搭话,从容地走到火堆边,对着李大秤砣盘腿坐下,慢悠悠装上一袋烟,正要摸火柴,李大秤砣却若无其事地伸手从火堆里捏出块通红的炭屑递过去:“来,点上!”林庆山也不示弱,伸出一条腿,挽起裤,拍拍小腿肚子,平静地说:“先搁这儿,我再把烟袋锅里的烟丝往下摁摁。”李大秤砣毫不客气,“嘿嘿”冷笑着,把炭屑放在了对方小腿肚子上。随着火燎肉皮的“嗞嗞”声,林庆山的小腿肚子上冒起一缕青烟。
李大秤砣与他的随从们都惊呆了。
林铁匠忍着钻心的疼痛,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巴哒巴哒”抽着旱烟袋,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算你这个章丘瘪子有种!”李大秤砣匪气大挫,长长地叹了口气,深知这样的硬汉宁可一死,也决不会归顺他。为了图个江湖名声,竟放了林庆山。
从此,林铁匠的小腿肚子上留下了一个永久的疤痕。
那年除夕夜,杨家屯人满怀感恩之情,给林庆山披红挂彩,扶他骑上枣红马,在“噼哩叭啦”的鞭炮声中,随着锣鼓喧天的游行队伍串遍了大街小巷。
一年多后,林庆山与杨家屯人配合鲁西北抗日支队,在前王庄一带全歼了李大秤砣这帮为害一方的土匪。
解放后,林铁匠在杨家屯落户成了家,其后人也成了远近闻名的铁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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