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从小生长在山东、河南的北方汉子,吃惯了山东的煎饼、鸡蛋卷大葱,喝惯了河南的黑乎乎的胡辣汤和大海碗羊肉烩面,怎么今天一下子就爱上精巧的淮扬菜了呢?
淮安市被人称为“漂浮在水上的美丽城市”,这次受邀参加首都作家诗人采风团,第一次亲临此地看到了她的风采,确实名不虚传。她是一座大小河水环绕的名城。中国的“四大名菜”“八大名菜”或“十大名菜”,除了淮扬菜外,都是以省份名开头的,如排在前三名的川、鲁、粤菜,唯独排列第四名的淮扬菜是以省以下城市命名的,是淮安、扬州和镇江三个地级城市的总称。淮扬菜系应以著名的扬州菜为核心代表,而我家乡的鲁菜是以孔子故乡曲阜的孔府风味代表整个齐鲁大地。美食家早已把淮扬菜和鲁菜并称为国菜。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时,毛、周两位开国伟人以淮扬菜为主定为“开国第一宴”。如果你真有兴趣,当年的菜谱还在,而且如果你提前预订,还可以在北京饭店品尝一番“开国第一宴”的全部美味佳肴呢!
淮安在历史上是由京杭大运河、古黄河、盐河和淮沭新河穿城及五大湖之一的洪泽湖等湖蜿蜒流绕而形成的,是当年水上黄金时代的总指挥部。这里记载着丰富无比的运河和漕运文化。历史上这里呈现过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的十分繁荣的景象,是我国著名的集南北粮、盐、商品货物等的集散基地,素有“南船北马、九省通衢、运河之都”等等美誉。所以,淮安的文化、经济、语言以及食文化,大有南北并蓄、开放包容的历史传统特征。我们这个由诗人、作家组成的采风团,到了这里的正式宴会或大小饭馆,北方作家都惊奇地发现:我们北方人喜用的面食如饺子、包子、面条等却在淮扬屡屡显身手,无论色味香都不亚于北方的面案功夫,精细无比的“淮点三绝”的饺子皮更令人惊叹,竟能一斤面擀出800张薄如蝉翼的面皮!并且包出的饺子个个不渗出水和油,据说透明度可观看报纸,还可点火即燃。这大概和北方面点师一斤面拉出千丝万缕细如发丝的面条且不断不粘连有异曲同工之妙吧!当我再品尝到香而不腻的清汤狮子头,咬开用手工打成泥的微现粉红的鲜肉、细碎的马蹄入口时,感觉清香脆甜,此佳肴只有中华食文化中的淮扬菜才有呀!
我脑海中即浮现出上世纪60年代开国总理周恩来在中南海西花厅几次招待宾客,如招待我的朋友、乒乓球世界冠军庄则栋和邱钟惠率领的国家乒乓球队全体运动员、教练员时,宴席上的“四菜一汤”中,就有总理钟爱的他家乡的这种“清炖蟹粉狮子头”。敬爱的总理都是自掏腰包宴请这些国手的,还特别强调:“我请客,但粮票你们诸位还都得交啊,我是总理也不能搞特殊呀!”庄、邱两位冠军和之后的国乒总教练张燮林都告诉过我,总理是用狮子头、番茄肉片、平桥豆腐和青菜炒香菇这四个菜外加萝卜丝鲫鱼汤招待这些在国际上争得荣誉的乒乓健儿的,主食是米饭加馒头。总理请夫人拿出他家中珍藏多年的茅台,与他都能叫出名字的国家乒乓球队队员和教练员碰杯。饭后周总理还主动“叫板”,和小邱、小庄在西花厅走廊里用伤残的右手记分杀满了两局21分球赛呢!总理在天津读南开中学时,乒乓球刚传入我国不久,年少的他热爱的课外活动除了演现代文明戏(话剧),就是打打乒乓球。他和世界双打冠军郑敏之、林慧卿等也交锋对阵过。
周总理和邓妈妈没有子女、没有房产、没有金银,也没有任何存款,他就是这样一位清廉的人民好总理。他1976年元月去世,嘱咐把骨灰撒向无垠的大海。
此刻,故居的解说员仍激情不减地对我们说着:周总理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以上甚至二十四小时,还有连续工作三十多个小时的时候；“文革”中,他忧国忧民、忍辱负重,一次他下车走进西花厅家里时,竟站不住了,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倒在了卫士和秘书身上,他们将他连背带抬进了屋里。他默默承担着浩繁的工作、委屈而又违心的检查,使他如残伤老牛负重。在他心里没有自己,唯有祖国和人民,他最后十年在胸前佩戴的“为人民服务”像章,正是他一生的写照——他是中国人民的公仆。
(本文作者为原中国体育杂志社社长兼总编辑、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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