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蓝天钛金科技有限公司的生产车间,大飞机C919上的螺栓在这里生产。 本报记者 吕奇 摄
中国商飞公司C919大型客机副总设计师傅国华表示,国内对大型客机需求保守估计是2000架左右。来自中信军工的预计是,C919有望获得300-400亿美元的销售额。
400亿美元的航空盛宴背后是一个庞大的商业链条。C919以中国商飞为主制造商,由242家国有大中型企业、36所高等院校共同参与,包括宝钢在内的16家材料制造商和54家标准件制造商成为这一项目的供应商或潜在供应商。
在这些供应商或潜在供应商中,包括中航工业、宝钢等国字头的央企,也有GE、霍尼韦尔等国际巨头,一些专注于装备制造业的民企也现身其间。
本报记者 韩笑
钛金科技:核心设备花了近2000万
国产大飞机中了不少山东元素。其中,大飞机钛合金紧固件、结构件产品均由位于烟台的东方蓝天钛金科技有限公司量身定制。
事实上,这家隶属于中国航天科技集团的国企,其成立就是为国产大飞机量身打造的。
“公司从成立之初就承担了C919钛合金紧固件项目。在此之前,大飞机上的钛合金固件都是国外生产的,我们想进行自主研发,让C919上用上国产紧固件。”钛金科技制造部副部长孙凯告诉齐鲁晚报记者。
小小的紧固件看似不起眼,但却有很高的科技含金量。这些紧固件主要用于飞机主承力桁架的紧固与连接,可大大减轻飞机的结构重量,提高飞行性能。“航空紧固件和普通紧固件不同,对尺寸和性能的要求极为严格。首先在生产设备上,我们需要采购国际顶尖的设备,几台核心设备就要投入近2000万。”孙凯说。
产品研发过程中,也要反复进行工艺验证与调整。仅产品热处理一个环节中,一炉产品的加工就需要技术人员连续工作24小时以上。公司专门组织攻关小组,经过多轮反复摸索试验,连续通宵加班,终于成功完成保证产品性能要求的热处理工艺制度的制定。
“20多人团队,经过一年多研发,我们终于成功了。”孙凯说。2013年1月,钛金科技成为第一家获得C919适航批准标签的紧固件企业,并在同年成为第一家进入中国商飞QPL的国产主承力紧固件生产商。根据预测,C919成功进入市场后,并随着C919国产化率提高,钛金科技可为单机提供价值上千万元的配套产品。
青岛森麒麟:砸7800万做航空轮胎
想挤进航空航天这条利润丰厚产业链的山东企业不止钛金科技一家。位于青岛的轮胎企业森麒麟,是国内首家拿到生产和销售航空轮胎资格的轮胎企业。
取得民航总局颁布的航空轮胎生产许可到底有多难?有人打了个比方,如果说普通车用轮胎是平常人,那么航空轮胎就是穿上防弹背心、擅长硬气功、还能跑出刘翔速度的超级特种兵。
中国市场每年有28万条航空轮胎需求量。这个令人垂涎的市场长期以来只属于米其林、普利司通这样的洋品牌。而相同用途的航空轮胎,国产与进口之间的价差最大超过1万元人民币,放在整体市场上这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普通汽车轮胎和航空轮胎的净利润差别也很大,前者在5%左右,后者净利润能到40%以上。
森麒麟这家民企凭什么突破?齐鲁晚报记者了解到,为了这个项目,森麒麟押上了厂子10%的利润来搞这个项目,一共砸下了7800万,终于研发出适合波音飞机的航空轮胎。
2010年初,森麒麟轮胎的“航空轮胎项目”立项。试验品研制出来后,被送到检验所进行专业化检验。从2010年底到2012年1月,森麒麟航空轮胎研发小组唯一的工作就是不停地送检,不停地被打回,不停地修改,前前后后十多次,每次送检费50万,单单检验费就花了将近1000万。
2012年6月-2013年5月,中国民航适航审查组多次对森麒麟公司现场和工装设备进行评审,先后批准了设计图纸、胶料配方、材料规范、工程工艺、质量手册及质量体系文件,考察了水压爆破实验、气密性测试、静负荷性能试验、耐高温及耐低温性能试验等众多模拟试验,最终得出森麒麟设计生产的航空轮胎和公司质量控制体系完全符合行业标准。
苛刻的评审意味着高昂的技术门槛,一家民企能走的捷径就是不惜血本挖人。5年来,森麒麟从全国多家一线轮胎企业中挖来了40多人的专家组成项目团队。
不过,业内人士也告诉齐鲁晚报记者,国产轮胎要进入波音飞机的轮胎供应体系非常难,目前是米其林、固特异等大牌垄断这个市场,即便是维修用轮胎也是由波音指定的。森麒麟拿到适航证仅仅才走了第一步。
山东太古:拿到波音和全日空单子
大型客机项目商业化,同时也是对中国商飞及维修服务供应商能力的考验。在航空器机体大修上,山东太古飞机工程有限公司是山东省内唯一一家维修基地。经过多年深耕,山东太古在窄体客机维修上已经打出招牌,合作客户遍布亚洲,包括全日空这样的大客户,客户远至澳大利亚、冰岛。
山东太古副总杨穗利曾介绍,维修飞机必须首先取得许可,全球有五大机构颁发的维修许可被公认为含金量高、要求严谨,分别是美国的FAA、欧洲的EASA、日本的JCAB、澳大利亚的CASA和中国的CAAC。想接美国的订单,必须拿下FAA许可；想接日本订单,就要搞定JCAB。中国有七家维修企业拿到FAA颁发的许可,只有三家拿到JCAB的许可,山东太古就是其中一家。
去年11月,波音公司与太古公司签署了合作协议,波音将选择山太作为新一代737-800波音改装货机项目的改装服务提供商。山太由此成为继上海波音航空改装维修工程有限公司后另外一家该项目的改装服务提供商。
南山铝业:成为波音供货商,凭航空铝材转型
位于龙口市的南山铝业拥有全球唯一同地区最完整铝产业链,该产业链涵盖了能源、氧化铝、电解铝、铝型材、铝板带箔等整个铝产业上下游环节。
为进一步转型升级,2016年,南山铝业的“高性能铝合金中厚板开发”项目顺利通过了山东省科技厅组织有关专家的验收,也成为了波音公司的供应商,为波音飞机提供航空级铝板。作为工信部民机铝材上下游合作单位,南山铝业也承担了中国商飞C919大飞机用2524铝合金蒙皮和2024铝合金厚板产品的研发。现在,南山铝业还在高铁、船板、地铁屏蔽门、空冷系统等方面挖掘订单。
2015年以来,铝材价格不断下跌,国内铝行业处于长期产能过剩状态。南山铝业相关负责人称,面对严峻市场形势,公司将积极推进产品结构调整,并以此项目为契机,引进世界顶级先进的铝合金加工设备,加大科技开发力度,逐渐开发质量更高的铝合金中厚板,满足我国大飞机项目需要,积极争取出口业务,进入国际市场。
南山铝业的这场“供给侧”改革成果在上个月发布的2016年报上得以体现。这份年报透露,2016年南山铝业净利13.13亿元,同比增134%,在汽车板与航空板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今年4月,南山铝业出资100万欧元设立全资子公司山东南山铝业欧洲有限公司,目的就是拓展对欧洲市场的汽车板、航空板的销售。
高端材料的发展仅靠一家企业的力量是不够的。齐鲁晚报记者注意到,为了培育世界级高端铝材料产业集群,龙口市打造了一个2万多人的人才链条,目前,该市高端铝材料产业拥有国家级工程技术研究中心1家、企业技术中心2家,省级工程技术研究中心3家、重点实验室2家。龙口市还引导南山铝业在北京建立航空材料研究院,吸引30多名产业发展急需的博士人才。
进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
不惜大量财力、人力,打造产业集群来支撑,众多地方企业、政府也要争取进入大飞机的产业链中,除了分食国产大飞机的产业机会,背后还有哪些深层次的原因?
大飞机是目前全世界零部件最多的机器,一般轿车有1万至2万个单元零件,而波音737大飞机约有40多万个零部件——所谓先进制造,由此可见一斑。C919主要瞄准国内市场,同时兼顾国际市场,其竞争对手为波音和空客客机。
去年10月,波音737完工和交付中心落户浙江舟山。现在,浙江各级政府和企业家都已经意识到,航空制造是浙江制造迈入中高端、融入全球产业链的一个重要入口。
浙江一家生产座椅的企业负责人曾问浙江省工业和信息化研究院院长兰建平:转型升级的漫漫之路往哪儿走?怎么走?
兰建平的回答是,你去给波音、空客这样的公司做配套,把你的椅子卖到飞机上去!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何愁产品没销路,卖不出好价钱?
而这也正是钛金科技等国产大飞机供应商企业所看中的。南山铝业表示,与波音的合作标志着公司在世界范围内航空产品开始占有一席之位,也表明了公司在产业升级和转型上已取得初步成功。
“不光要看到C919带给我们的价值,更重要的一点是,伴随着C919大飞机项目研制的推进,钛金科技管理和制造条件已满足国际航空质量管理要求,具备了向国际航空、航天器供货的资格,让我们能进入全球价值链分工协作的平台,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值得的。”孙凯对齐鲁晚报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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