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如葛
本人不是刚恢复高考后的考生,却是教那批考生的高中毕业班的老师,因之,他们的故事我知之不少,印象最深的当数我的一个远房侄子的坎坷考学路。
“文革”期间,侄子高中没学到多少知识就毕业了。毕业后,在工厂当过临时工,在农村拉地排车修过黄河大堤、下大田干过农活,身板锻炼得铁塔一般,只是所学知识已忘的差不多了。但他不甘心自己的处境,总想着依靠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
1977年秋收中的一天,他顶着一头高粱花子突然出现在县一中我的办公室里,挠了几下头发,拍打掉满身尘土,就哀求我:“大叔,请你帮个忙,让我在这里复读几个月,好参加今冬的高考,你不帮忙可不妥啊,我给你跪下了……”
由于我的力荐,他成了高中毕业班的一员(还有几个大龄学生),全班同学的老大哥。老大哥知识底子薄,学起来总是跟不上小弟、小妹,但他勤学好问,班上很多同学都成了他的小老师。他从各位小老师手里收集用过的课本和各科复习资料,孜孜不倦地阅读,认真刻苦做练习,昼夜奋战!晚上,打过熄灯铃后,我去查宿舍,常见他违规开夜车,我制止他,舍友也嫌他影响别人睡眠,他就到路灯下再学一段时间。同学说,他经常是凌晨两点才睡觉。我告诫他不要把身体累垮了,他的学弟们开玩笑说:“不会的,大哥的脑袋是橡皮的!”
侄子家住黄河滩区,那些年黄河水多次泛滥,把庄稼淹没,把房屋冲坏,他家生活艰难,在学校入不起伙,只能带些糠菜窝窝头就咸菜填饱肚子。逢星期天要步行五十里回家去拿饭菜,省下乘车的钱好做学习费用。即使侄子这样俭省节约,他的父母为供养他复读还讨过几个月的饭呢!
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学习,侄子随着应届生一起在1977年冬参加了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高考。
高考后,我被抽到地区阅卷,先训练、后阅卷共40余天。其间,侄子借了辆自行车冒着严寒往返三百里去找我,想了解他的考试情况,去了两次皆因阅卷区封闭而未能见到我。批完卷子,回到县教育局一查,侄子的分数离录取分数线还差30分!
这打击如五雷轰顶,我认为他不会再参加高考了。
可是,考后不久,他又来了,非要再复读。我劝他:“你年龄大了,知识欠缺,家境又不好,就别考了。”他以梁灏82岁中状元的例子来反驳我。
于是,又读又考,他改考体育,说体育是他的强项。
1978年高考,他的分数离录取分数线差15分,进步不小；1979年文化分够了,到地区一专科学校试体育专项时,该校的体育老师都认识他了,他们说:“老学生老蔡又来了,有志者事竟成,这次可能差不多了吧!”
结果,他真的考上了!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
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PDF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