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评】
“褒姒”在德国
2017年08月0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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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外文学交流史:中国—德国卷》 卫茂平 著 山东教育出版社
     □祝丽

  中德两国相隔万里,文化形态大异,但在德国印象主义文学时期,确有直接受中国文学影响的德国文学名著,《中外文学交流史:中国—德国卷》描述了中国的“褒姒故事”在德国文学中的广泛流传。
  海涅在1833年的《论浪漫派》中,就以极富文采的笔触,讲述了这个故事:“在这样一个挂着铃铛的房子里,从前曾住着一位公主,她的金莲比其余的中国女人的小脚还要小,她秀气的凤眼眨起来,比其他天朝帝国的贵妇更加妩媚温存,她那小巧欢快的芳心里,窝藏着各种难以置信的情趣。她最大的乐趣,乃是把丝织金缕的珍贵绸缎撕得粉碎。在她手指下撕碎绸缎时发出的嘶啦声和破裂声,乐得她纵情欢呼,狂喜不已。最后,这种癖好耗尽了她的全部财产,她把自己所有的财物都撕碎抛尽。于是根据满朝官员的进谏,把这位公主当作一个不可救药的疯女关进一座圆形的塔中。”
  1876年,德人阿恩特从《东周列国志》中翻译了这个故事,使德国读者特别是他的学生比尔鲍姆有机会完整地了解这个故事。十年后,比尔鲍姆据此创作了《鲍家漂亮姑娘》。他在前言中写道:“鲍家的漂亮姑娘在中国文学一种类型的作品中流传,中国人称这种类型为‘野史’。他们将此理解为某种历史小说。较之于我们文学中类似的作品类型,真正历史的东西更为显豁。通过我在柏林东方语言学院的老师阿恩特教授,我认识了上面简要地写有鲍家漂亮姑娘故事的两页纸残片,而现在,十年以后,通过自己勤奋和愉快的努力,我将这段原本够野的历史,写得比它原来更野。”情节大致沿中国原作轨迹发展,但添有魔幻和童话色彩。例如褒姒由红鸟护卫而不死,以后替她守夜的是凤凰,给她哺乳的则是月亮,是“喝月光长大的女孩”,幽王见到她后不仅神魂颠倒,而且他的宝剑“盘龙”再也无法出鞘。在故事中作者比尔鲍姆借助异国故事,夸张渲染色情,强调享乐主义,体现了对传统社会的不尊,受到那个时代读者的欢迎。中国美女褒姒的故事,也就在德国广泛流传。
  还有一位改编“褒姒故事”的著名德语作家黑塞。1929年他发表了《幽王的毁灭》。黑塞把这个中国古代的历史故事,改成了一个富有教化意义的现代故事:一个国家的君主由于妻子和爱情的力量而使自己国破家亡。故事开始时,讲周幽王为保卫国土,做了两件事:一是同忠实的诸侯立下盟约,一旦有敌来犯,必须赶来保护帝都;二是让人在边界建立信号台,一旦发生敌情马上报警。美丽的王后褒姒也对这个报警系统兴致盎然。建筑师为了讨她喜欢,替她做了一个玩具报警模型,褒姒高兴异常,经常以此为乐。信号台终于全部完成,盛大的演习获得成功,一声信号,各路骑兵纷纷赶到帝都。但是,见过真实演习后,玩具模型再也激不起褒姒的兴致,她百般无聊。为讨她欢心,幽王再次令人发出信号,无数骑兵浩浩荡荡向首都开来。皇帝不得不向诸侯说明这是一次假警报,由此失信于众。不久真的发生外敌入侵,震天的鼓声传遍全国却无人理睬。京城陷入敌手,幽王被杀,褒姒死于非命。
  同一题材,不同的德国作家编出不同故事,这种差别主要在于作家不同的出发点。海涅舍去“烽火戏诸侯”的重要情节,突出“喜听裂帛声”的特殊嗜好,是为批评德国浪漫派的怪诞,褒姒故事成为他的批评工具。比尔鲍姆感兴趣的是这个故事中的异国情调,并以夸张尤其是渲染性感的手法,达到惊心动魄的效果,借以控诉非人性的桎梏,对传统发起挑战。黑塞注意的似乎是故事中透露的一种社会历史现象,即女人参政的后果。同一个“褒姒形象”,因作者自身的思考角度不同,导致创造的形象间存在差异,这反映了文化社会想象的差别不仅存在于不同的民族和文化圈,也存在于相同的民族与文化群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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