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日头下
2017年08月2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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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启鲁
  1988年的暑期,似乎比今天这个夏天更热、更酷、更躁动。高考完毕,我丢下书包,直奔农田。
  玉米是人工点种的,为保证出苗,每个坑点都要撒上三四粒种子,出了苗以后再拔掉长势较弱的几棵。七月,正是拔苗拔草的时候,我的暑期就这样开始了。
  高考结束的我,没有作业,有的只是时间。没用几天,苗儿就被拔过了,剩下的事儿就是拔草。
  田野的风被太阳控制了,一动不动。我拔掉的野草,转眼间就打蔫儿。但打蔫儿的草仍具有较强的生命力。中午的一块乌云、一场骤雨,便能让草儿涅槃。于是,我天天蹲在田野里,像被太阳暴晒的顽石,本来就黑的肤色,在骄阳和汗水的肆虐下越发黝黑。家人劝说过几次,均无果而终。只有我清楚,身体被压榨到极限时,我才能暂时缓解心头的压力。
  那年的暑期真的很热,热得缺水。
  高考成绩出来了,我没敢去县城看,本村的同学去了趟学校,回来说我考了485分,离本科线差6分。
  独自躲在小屋里时,我的泪水忍不住地滴落了好几次。我没有太高的奢望,只想到省城读个本科师范,可这样的愿望却没能实现。母亲最会做思想工作,说读大专就已经很不错了,能继续读书,能转非农业户口,能吃公家饭,看看那些落榜的,应该知足。我虽有复读的念头,但考虑到家境,父母的不易,难以启齿。
  于是,那年暑假,我强咽泪水,一次次默默地奔向酷热难耐的广阔的田野。我在田野里拔草,任凭骄阳暴晒,放任暴雨洗刷,脑中想起的竟是崔健的歌词:“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三十年来,田野里日头下面的那个身影时时警醒着我,小屋内瘦弱男孩的几抹泪水鞭策着我。暑期过后,我走进了本地的大学校园,毕业后参加了本科自考,再后来又脱产攻读了硕士研究生。我想,只要不忘记那样一个特殊的暑假,就一定还有梦想,还有追求,还有不一样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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