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仲夏之夜
2017年08月2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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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延义
  当太阳迟迟地落下山去,夜幕徐徐降临,习习的凉风渐渐吹起,被炙烤或桑拿了一天的人们,对静谧而安详的仲夏夜的感受特别美好和亲切。
  小的时候,每当盛夏酷暑的夜晚,我总是随母亲携一卷草苫,到村头的打麦场去纳凉。那里天地空旷,南来北往的风都无遮无碍地顺当吹过。我躺在草苫上,仰面望着满天闪烁的星斗。母亲坐在旁边,边打蒲扇给我驱蚊,边给我讲述天上的故事。她指着白茫茫的天河和一个劲儿眨眼的星星,说,快下雨了!你看,天河的水白茫茫的,都快漾出来了。那星星,个个水汪汪的,水铃铛似的……哟,又快到七夕了。你看天河两边的牛郎和织女离得多近呀,他们又快见面了!一年一次,见了面又得哭得泪人似的。唉,怪可怜的……母亲的腔调里流露出忧伤,她大概想起了我逝去的父亲。
  过不了几天,天果然下雨了,而且是瓢泼大雨,下得村里沟满壕平。我们村东西两头各有一个大坑,是历代人盖房、打院墙使土留下的。坑的周围长满了芦苇、杂草和树木。每年的冬春两季,干涸得坑底朝天,一到夏秋,坑里积满了水。这时,贼似的青蛙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成百上千,或成千上万。它们白天潜藏起来,不见踪影。一到晚上,水边的树根下,草丛间,泥洞口,漂着的树枝上,树叶上,便爬满了蛙。手电一照,黑压压、绿乎乎,一片一片的。大大小小,各色各样。
  这时,蛙们正准备着一场盛大的音乐会呢。先是有蛙零星地随意鸣叫,而后,许多蛙鸣叫。再后,蛤蟆像演出队伍中的小鼓手,“梆梆梆”地连续鸣叫数声,群蛙演奏于是开始。大青蛙“嗡——哇,嗡——哇”地叫起,随后千万只蛙跟上:“哼——啊,哼——啊”,“嗡——呱,嗡——呱”,“梆梆梆”,“哇——哇”……百千万只蛤蟆鼓腮胀肚不遗余力,各类声调互相配合。按着节拍,和着音调,依着旋律,交替发声,抑扬顿挫,有条不紊。好似训练了很久又有高明指挥那样,演奏得那么娴熟、整齐、天衣无缝。蛙声在水面上湿润的空气中流荡、飘忽,又借着四围的障碍物回旋、扩散。在村子的上空,形成一片响云,直到天明。
  我渐渐长大,成了一名记者,常常去海边采访。每去,又常住海边。晚饭后或夜里完稿之后,我总要去海边独自走走。
  海边的仲夏之夜,沉静、深沉又神秘。携有潮气的海风凉丝丝地扑面而来,清凉惬意。潮汐更替,此时脚下的海浪已变成海波。月光下,海波在黑沉沉的海面上闪出道道白光,缓缓地向海岸滚来,发出低缓的“哗——哗”声——这是仲夏夜里大海深沉的呼吸。茫茫海面的深远处,忽有灯光闪烁,随之有航船的鸣笛传来,是远航的亲人回来了,等不得归岸,便早早地向家人报一声平安。海岸上,灯光迷离,坐着纳凉的市民。许多人边乘凉,边举竿在灯光下垂钓。“扑扑棱棱”,钓得的大鱼使他们兴奋不已,大叫一声“够下酒了”,便收线走人。
  大海宽广深邃,正像海边人的胸怀。
  眺望深沉的大海,谛听大海深情的呼吸,你会有许多遐思和畅想。关于人生,关于社会,关于天地变化……不由得你会觉得自己也有了海的宽阔,海的深沉。
  近些年,我明显地感到老了。为了图个清净,我由城市搬到小山村居住。在山村,我最惬意的事情,是夏夜在小院里闲坐,感受山川静美。
  山野的盛夏比城市要豁朗而有生气。忙活了一天的山民这时常常走出闷热的小屋,搬个马扎,光着膀子坐在自家院里或街上,与家人或邻人聊微信上的消息和自家的桃李农事。星星在山间碎片化的天上眨着眼睛;山月在峰尖上慢慢地行走;树影婆娑在小庭院的菜畦上掠过;山风软软地撩拂着。山林里偶尔有雏鸟向母鸟求食的唧唧声;山那边偶有雄鸡报时的啼叫传来;雨后的高粱和玉米地里不断传来秸秆生长拔节声。
  山村夏夜多云雾。远山近林在云雾的浸漫下,完全融化在浓浓的夜色里。天地融为一体,云雨交合,创造着第二天的无数生命奇迹……
  美丽的仲夏之夜。习习的凉风,深沉的夜幕,静谧、安详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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