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泪 丘陵情
2017年09月06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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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高考撤了年龄关卡,考研不再分伯仲。但在十年前,考研限四十周岁,那年我刚好三十九周岁。趁文曲星打盹儿的功夫,我像神偷一样得到了青海民族学院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可那时的我,比宋代的苏老泉还大一圈。抛家舍业远赴边陲全日制读研,是一份追求,也是一种勇气,更是一种隐忍。西驰的列车,驮着激情与兴奋,单调的车轮,弹奏着无奈的乐章,一个行李箱,装满了所有的行囊。
  邻座的小伙子,高高的,帅帅的,尽管不善谈,但二十多小时的同行不得不让我们互相了解。他,安徽人,也是刚被民院录取的研究生,是行政管理专业。共同的话语打破了寂寞,缩减了行程。列车在长途跋涉的艰辛中驻足喘息,我们在大包袱小行李的陪伴下踏上了青藏高原的土地。他行李包多,拿不过来,我拖着自个儿的行李箱,同时帮他背个大包。出站时的慢腾与狼狈,引发了检票员的议论:“你们爷儿俩,咋带这么多东西?”我只觉得有趣儿,全然不晓得自己年轮的密度。
  次日,报了到,注了册,住进了宿舍,我便去宿舍楼下面的超市购些日用品。老板四十多岁,很热情,问:“您是来送孩子上学的吧?”我否定并解释,他又有些赞许。
  卸去了十七年的工作,感觉像逃离藩篱的小鸟,好自由!辞别了锅碗瓢盆的噪音,感觉像走向终南山的修行者,好轻松!辞职读研,意味着三年将只消费无收入,感谢妻子的理解与支持,机会难得,不得不珍惜!
  刚开学,课程不多也不紧,只要空闲下来,我就溜到操场上背英语,因为英语是我的弱项。读书是一种修养,是一种情趣,是一种意境,尤其是在阳光里树荫下的大学操场上踱着方步捧读,是一种意象,是一种艺术,是一种圣洁。
  大概开学一周的光景,我一如往常,踱步至操场,认真地读书。这时,不远处走过来四五名小学生,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在夕阳的光线里丈量回家的路。我的心蓦地一颤,一向坚硬如铁的泪水在眼圈里转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坠落下来。
  那时,儿子正在读小学五年级。从幼儿园到上学,我每次上班,就骑着电动车带他上学,带他放学。冬季我就让他把小手插到我羽绒服的后背里,凉凉的,很幸福。没了我的陪伴,他将会怎么样?尽管大家都说“学生能自理,家长请止步”,可你总会在不远处保护他。千里之外,从学校到家,需要过马路,过十字路口,他一个人在走,而妻很忙,时间又错不开。我望着高原操场上小学生们从容回家的样子,就不由得想象儿子在路上躲避车辆的情形,想象他展开作业本等待妈妈回家的画面,想象妻儿在鲁南小城相依为命的种种,就算泪珠铁铸,也会融化滴落。
  有人说:离开了家,就会背上思念的行李。2007年秋季的远行,让我真切地领悟了这话的深刻内涵。我在西域高原,他们娘儿俩在鲁南丘陵,就像一个秤的两个盘儿,自私渺小的我总也压不低我这边儿。
  十年前的那一个秋天开学季,我首先学会了思念,学会了流泪,更学会了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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