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
2017年11月0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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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雅琳

  “不要紧”,是妈妈常说的一句话,它伴着我从小到大。
  美丽的六度寺,是昆嵛山下的一个小山村。童年的我有幸和妈妈妹妹一起随驻军的爸爸在这里生活过。爸爸是个军人,在师后勤部工作。除了拉练和下连队,我们会经常见到他。妈妈是医生,随军后在十几里外的晒字公社医院上班,十天半月的才能回家一趟。幼小的我会常常在妈妈要回来的那天跑到村头的山口处望眼欲穿地等待着。
  有一次发河水,听大人们说山下村子里有人被冲走了。焦急的我胆怯着走进山口,沿着从未一人走过的崎岖山路去迎妈妈。当看到山路旁那湍急的河水时我非常担心,生怕骑自行车的妈妈路过河边时会有危险。边走边抹着眼泪,焦急地望着前方。当终于看到弯着腰费力推着自行车的妈妈出现时,我立刻飞奔过去,扑进了妈妈的怀里,不争气的眼泪就像身旁的河水哗哗地流。这时妈妈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揽着我说,“不要紧,妈妈这不回来了嘛。”轻轻的一句“不要紧”,如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我幼小的心田,顿时笑意在泪湾里荡漾,一路上像小鸟般叽叽喳喳地欢笑。
  当八岁的我站在小板凳上擀饺子皮,用握不住擀面杖的小手,慢慢悠悠费劲地擀着一个个歪歪扭扭厚薄不均的饺子皮,想要放弃时,妈妈在一旁笑盈盈地说:“不要紧,慢慢擀,就会越来越好的。”果不其然,我擀的饺子皮越来越像回事了。笑靥灌满了两个小酒窝,成功的喜悦在心间弥漫。从小开始学做饭的我长大后也像妈妈一样做得一手好饭菜。
  当我感冒发高烧、满嘴起泡时,妈妈就会一手拿着注射器一边温柔地安慰我,“不要紧,妈妈给打一针就好了。”果不其然,一针下去一会儿热就退了。于是,我也从此立志长大了要像妈妈一样当一名妙手的医生,终如愿以偿,成了一名白衣天使。
  当冬天学校烧炉子需要捡煤渣,我小小的手指被冻烂露出雪白的骨头,被卫生员叔叔一遍遍处理伤口钻心的疼时,仿佛听到妈妈就在耳边说“不要紧,咬咬牙就不疼了”,似乎真的就不疼了。每年冻伤,每次换药,我都咬牙不吭一声。卫生员叔叔不停地夸我是个勇敢的小姑娘。
  当幼小的我,拉着通炕大锅的风匣子怎么也点不着火时,就一遍遍给自己鼓劲儿,心里默念着“不要紧,不要紧,再点一次……”火终于点着了,满是黑灰的小脏脸上泛着动人的光芒,是喜悦更是骄傲。从此坚定地认为无论遇到任何困难绝不会轻易放弃。
  当除夕的夜晚,我躺在温暖被窝里听爸爸对妈妈说,“天气这么冷,上班也忙一天了,孩子们的衣服明天再做吧。”妈妈却轻轻地说,“不要紧,赶夜做好,明天是大年初一,孩子们要穿新衣的。”昏暗的灯光下妈妈踏缝纫机的影子投在了雪白的墙壁上,高大、美丽、朦胧。缝纫机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夜里是那样美妙、悦耳、动听,我们就这样看着听着笑着进入了梦乡。早晨一睁眼就看到了床头上的新衣裳,心儿就像春节的鞭炮声那样响亮又欢畅。岁岁年年,年年岁岁,这个画面常常浮现在眼前,是那样的美丽温馨,滋润着我的心田。
  山里到处都是石头,满地是奇形怪状的青石脑袋,贪玩儿的我常常是不看路的,所以常常被一个个小脑袋绊磕得四肢青肿,身上到处是流血的小口子。妈妈在家时会一边轻轻地用碘酒给我擦拭伤口,一边温柔地对我说,“不要紧,以后走路多看着,习惯了山路就不会磕着了。”可是这次妈妈的话不灵验了,我还是经常地被绊磕,旧伤未去新伤又来,那可是让人龇牙咧嘴的疼啊。受点小伤“不要紧”,挡不住我和小伙伴们翻山越岭地挖野菜,摘松球,打猪草,揽地瓜。在大山里汲取营养,摸打滚爬。
  妈妈常说,“遇到困难不要紧,只要努力坚持,克服困难,就会迈过去的。”妈妈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随军前每年去部队探望爸爸,妈妈都是背着行李,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拉扯着我,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挤火车。总是要倒三次火车,才能到达目的地。每次临走时爸爸都不放心,而每次妈妈都会安慰爸爸说,“不要紧,我行的,放心吧!”
  “不要紧”,一句平常的话语却蕴含着不平常的智慧。有风轻云淡的洒脱,有举重若轻的自信,有坚韧不拔的毅力,更有宽广豁达的胸怀。它陪伴着我如饥似渴地学习,努力地工作,结婚生子,孝敬公婆。我也常常在儿子遇到困难和波折时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不要紧,儿子,你行的!”儿子茁壮成长,成了一个自食其力的棒小伙儿。我想儿子将来也会这样对他的孩子说“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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