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30年的齐鲁晚报,与读者有讲不完的故事。让我们骄傲的是,很多读者也将晚报牢记心中。报纸泛黄了,记忆历久弥新;故事远去了,感动近在咫尺。饮水思源,总能给我们无穷的力量。
齐鲁晚报的30年见证了社会生活的巨大变化,我们约请了部分作家、读者谈谈他们眼里30年的生活变迁,见微知著,有着历史的穿透力。
报纸曾经是我们认识这个世界的最重要媒介。它将依然是我们认识自我的重要媒介,这是人文的永恒价值,永不可取代。
□李北山
在我家附近的公交车站旁,有一个卖报的老人,他推一个三轮车,上边摆着十几种报纸,每天一大早到达,有时候到下午三四点钟都还在。好像十几年来一直如此。即使在这个冬天,他依然在寒冷中坚持。老人极尽衰老,我担心这冬日里的随便一片落叶都会将他击倒。这大概是他重要的生活来源,但已经很少有人买报纸。他,他的报摊,他每天的坚守,似乎都已经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每当等车时站在那些报纸面前,我都禁不住想,我们真的已不需要新闻纸上那些炽热的文字了吗?这样的疑问我们同时加之于书。
我曾经是一个媒体人,经历了报业的黄金时代。后来成为一个出版人。当我以一个阅读者的身份为晚报读书版撰写“北山书单”专栏时,我能够更深切地感受到这个时代阅读的困境。也正因此,我更希望能够与人分享阅读的心得。
通过那些神奇的文字,我们会知道过去,也会想象未来;我们会飞越地球,前往无垠的太空,也会穿过表象,深入内心的宇宙。帕斯卡尔曾经说过: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无论是读万卷书,还是行万里路,在我们内心都有一种不自知的渴望,那就是“看到这个世界更多”,从而完善自我。
报纸曾经是我们认识这个世界的最重要媒介。它将依然是我们认识自我的重要媒介,这是人文的永恒价值,永不可取代。副刊所及,恰恰是人本真的东西。于报纸而言,新闻的传播已转场他途。副刊中那些浇注心灵的文字,过去不曾在舞台的喧嚣中迷失,现在也不会在舞台的孤寂中彷徨。文学是一种奇妙的方式,它让文字带有温度,它打破人类认知的维度,跨越时空,以一种悲天悯人的姿态,将世界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们看到身边的故事,听到他人的呓语,或者有思想的火花闪现,有遥远的诗意袭来。它让我们学会思考,认识自我的存在。当新闻成为历史,文字却依然鲜活。文学不朽,生活不朽,人的价值永在。
我们每个人就像自然中一棵背井离乡的树,在一个偶然的地方扎根生长。这棵树所需要的,首先是空气、水和土壤,这很像人类文化传播的三种形态,一种是人类的行为,这是文化的气态,无从察觉又潜移默化;第二种是人类的语言,这是文化的液态,意有所随又润物无声;第三种是人类的书籍,这是文化的固态,这是一种现实的存在,它在那里,我们看见它,摩挲它,阅读其间的文字,感知它的温暖。书籍承载着人的思想,人的故事,人的想象。打开一本书,我们可能就会穿越时间和空间的极限。人类的思想仿若时间的河流,浩浩荡荡,永不止歇,当我们能够借助书本在其间自由徜徉,甚或我们个体的思想或故事也会汇流其间的时候,我们有限的生命就不再被局限。
消费主义已引领我们误入歧途,我们只需要将自己投入一种忘我的狂欢中即可,浮华中我们逐渐丧失思考的能力,根本无暇顾及自我的存在。与此同时,恐惧成为人们基本的生存经验之一,在一个瞬息万变且具有高度流动性的社会中,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时时困扰着我们。消费主义的陷阱重新将人陷入柏拉图的洞穴之中,人们真诚地“假装”,一方面为生存而倍感恐惧,一方面又沉溺于舒适和欲望。
读书会让我们重新学会思考,而且会带给我们高贵的快意。在消费主义时代,我们可能更需要那些炽热的文字。其实,书所能带来的永恒的东西,不是功名,只是我们生命的一种慰藉罢了。叶灵凤就曾这样写过。他说:“在这冬季的深夜,放下了窗帘,封了炉火,在沉静的灯光下,靠在椅子上翻着白天买来的新书的心情,我是在寂寞的人生旅途上为自己搜寻着新的伴侣。”
那个依然在寒冬中坚持卖报的老人,孤独而又坚忍。在互联网时代,传统的媒体正经历一次涅槃,这同样是一段孤独的旅程。学者李猛在其《自然社会》一书中写道:“鲁滨逊在孤岛上度过二十多年,慢慢学会的正是这样一种孤独的人生。孤独不再是人在世界上迫不得已的处境,而是一种需要特定能力、技艺甚至德性的生活方式。无论在荒岛上,还是在世界中,只有学会孤独的人,才能面对世界中各种看不见的危险,在恐惧中生存下去。”我坚信,树木造就的纸张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复原,我们行走在无边的丛林中,那些文字还原为生灵,我们的生活再次上演,思想的灰烬再次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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