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征
双休日到超市买东西,碰见几个学生也在买他们自己心仪的东西,问他们钱从何来,一个学生答:压岁钱还没花完呢!
于是,我联想起自己儿时的压岁钱,进而忆起那个时代,孩子们自己奔波赚钱的情景。
那时候,只听说过“压岁钱”这个词语,但是从来没有收到过父母或者亲戚给的压岁钱。过年时,能穿上一件新衣、弄到几挂鞭炮就不错了。去别人家拜年,能吃到糖果、瓜子就很知足了,压岁钱连想也不敢想,因为那时的许多人根本掏不出“压岁钱”。
压岁钱都掏不出来,平时,大人更不会给孩子零花钱。面对小人书以及卖糖人的吆喝等等诱惑,孩子们的心中也会掀起波澜。于是,自寻财路,自己想办法赚钱,就成了那时包括笔者在内的孩子们的自觉行动。逮蝎子、积存猪骨头、刨小草根儿、刨翻白草、刨白蒿,然后拿到公社采购站去卖,就成为我们“发财”的途径。
惊蛰之后不久,坡地、山上、地堰的石块下面,就开始有蝎子出现,尤其是小雨过后,扁平的石块下面会有大大小小的蝎子。将盛钢笔水的小矮瓶子用清水洗净之后,晾干,装蝎子的器具就有了；把一根筷子的上半部分一劈为二,中间夹上短而细的木屑,用细绳捆住,就做成了蝎子夹子。放学之后,男孩子们成群结队向山坡进发。女孩子怕蝎子,所以逮蝎子的事情她们不参与。
记得有一次临近天黑,在山坡逮蝎子,我和伙伴们连续翻了好多石块,每块石块下面都有蝎子,大家的瓶子都装满了。有个伙伴说,也太邪性了,怎么到处是蝎子,不能再逮了,得赶快回家!当时故乡有个说法,如果连续翻开石头都有蝎子,就是遇邪了,不能再逮了,否则夜里会遭到蝎子攻击。于是我们赶紧回家。
回家后,想起钢笔水瓶里满满都是蝎子,它们肯定会被憋坏的,于是想把它们转移到大瓶子里去,结果因为夹蝎子的动作迟缓,它们纷纷爬出钢笔水瓶,举着毒针儿在地上四处乱爬,母亲害怕它们爬进房间伤人,便不由分说一个个踩死了。公社收购站只收活蝎子,所以被踩死的蝎子一钱不值了。
蝎子这小生灵生命力很强,只要瓶子里有土,它们就能存活好长时间。所以蝎子不用急着去卖,等收集到一定数量的猪骨头,再等刨来的小草根、翻白草、白蒿晒干之后,小伙伴们才统统拿上这些“宝贝”,一路翻山越岭,到几里地之外的公社采购站,一块儿将它们换成钱。从收购站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钱来,数了一遍又一遍,大家总要相互比较一下,看看谁挣的钱最多。因为是自己的劳动所得,所以一分成就感、自豪感便油然而生。有了钱,大家兴高采烈,蹦蹦跳跳地走进公社新华书店,仔细挑拣之后,有的买本小人书,有的买本故事书,还有的买了书籍之后,再走进公社饭店买个烧饼解解馋。
那时,学校里提倡同学们自己挣钱买书籍,一来,通过这种勤工俭学的方式,培养同学们吃苦耐劳、自主创业的精神；二来,也减轻了同学们的家庭负担,同时买书来读,也能够提高同学们的文化素养,可以说是一举多得。而公社采购站也十分欢迎我们多弄些“宝贝”到他们那里去卖,他们说这是“变废为宝”,支援国家建设。
采购站有一个本子,专门记载每个学校的同学去卖物品的次数与数量,谁卖得多,就给谁发奖。记得有一年,我和一个伙伴得了大红花,还得到一个笔记本,我把这件事儿写进了作文,结果受到语文老师表扬,她还当做范文在班上朗读。
自己挣钱,自寻财路,是那个时代留给我们的难以磨灭的记忆。其中既有奔波劳累的辛苦,也有创造财富、收获希望的快乐与执着。
如今,看到压岁钱花不完的孩子们,有时禁不住想:是否也该让他们体会一下自寻财路、自己赚钱的辛苦与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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