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村史诗》是茅盾文学奖得主阿来的长篇小说,采用花瓣式立体结构书写。全书由六部相对独立又彼此关联的小长篇、六则关于新事物的故事和六则描写与新社会相适应或不相适应的人物的故事组成。恢弘的时代背景,细微的人物与事件,共同构建了一幅浮雕般的藏族乡村图景。
全书由《随风飘散》《天火》《达瑟与达戈》《荒芜》《轻雷》《空山》六部构成,讲述了一个藏族村庄在过去的制度解体后,如何纳入到新的社会体制下。改变的过程是破碎的,因此阿来的写作也放弃了传统的一气呵成的结构,在这套结构独特的长篇小说系列中,主角不是某个个人,而是这座村庄本身。
机村的“机”,在藏语中是“根”的意思。在阿来看来,乡村就是他的根,乡村也是所有中国人的根。这种深厚的乡村情结,让他在构筑六部小长篇时,始终都围绕着雪域藏地的政治、经济、文化等背景,展开现实的书写,层层推进故事的演绎。他穿行在圣洁的川藏高原,用心倾听着来自故乡大地上的历史回声,探究的目光久久注视着那片多情的土地,以精雕细刻的笔力,镂刻了一个个苦难、坚忍而又充满了顽强精神的藏民群像,让古老而神秘的藏地风情一览无余地呈现开来。
阿来不但娓娓动听地讲述着一个个平民百姓的寻常故事,还以慷慨激昂的笔调,在追溯和拷问历史的过往中,努力寻求着一种道义上的公平和公正。他的骨子里有着很深的藏地情缘,对生活在那里的底层小人物更是寄予了深切同情。细品阿来的作品,无论是《随风飘散》中的兔子、格拉、恩波,还是《天火》中的多吉、老魏、桑丹,在他们身上隐约都可窥视到作家的一腔侠骨柔情。机村人对格拉母子由偏见到体贴入微的人文关怀,多吉为机村的来年收成而放火烧山的豪侠义举,老魏对正义和良知的执著坚守,让藏地文明的璀璨华光慷慨而轻柔地照亮了这片圣洁的土地。这些人不因自己的卑微而自惭形秽,相反,始终都能以安之若素的恬淡心境,以虔诚的态度面对周遭的一切,即使遭逢一时的不公,也能轻松地选择放下,并依然能满腔热忱地善待整个世界。
《机村史诗》将雪域藏地的蝶变史、发展史放置于整个中国宏大的历史进程中,以雄阔的笔力,多层推进地描摹了藏地的民族风情、乡村嬗变和精神信仰,在不期然间打开了雪域藏地的文明密码,也使得古老而神秘的藏地文明自觉地融入华夏文明的源远流长中,散发着亘古的幽香。恰如阿来所表述的那样,“只有充分认识到他们的生活现实也是中国的普遍现实,他们的未来也是中国未来的一部分,这才是现代意义上真正的‘天下观’”。通过这部史诗般的作品,我们已然体会到阿来的这种良苦用心,正是秉持着这种现代意义上真正的“天下观”,为整个民族和国家的生存与发展所思所忧。比如他在书中所表达的对藏乡生态环境的忧虑,就警示着我们,不仅要保护好雪域高原上的大片森林,对于绽放在那片土地上的文化“森林”,同样也需要百般珍视。
阿来是边地文明的勘探者和守护者,他的《机村史诗》通过为一个又一个普通人物画像,搭建了一幅藏族乡村人物的时代群像,并由此成功为本书真正的主角——藏族乡村留下了纪念碑式的文字。其深邃而悠长的主旨,值得我们反复揣摩和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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