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任磊磊
在快节奏的生活中,一种新型的听书方式流行起来,它不是拿出某一本书,一章一章给你读出来,而是有一个团队先把一本书读完、消化掉,再用30分钟的时间,把书重新解构,结合作者的观点,创作出一部文学作品的解读。
沪上著名编辑黄昱宁工作室已经用这样的方式为“得到App”解读了28本书。作为阅读第三种出版力量的有声阅读,黄昱宁说,用声音解读文学作品,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让人重拾书本。
大数据下,用音频解读名著
《傲慢与偏见》、《双城记》、《使女的故事》、《基督山伯爵》、《红与黑》、《白鲸》……半年时间,黄昱宁工作室出品的有声作品已经有一长串文学名著了。
在解读《傲慢与偏见》和简·奥斯丁的重要性时,黄昱宁用了“只需要打开英国人的钱包就够了,新版的十英镑纸币上印着奥斯丁女士的头像”,这样和货币挂钩的写实手法；在解读《了不起的盖茨比》时,同样用“经济复苏的速度大大超过预期,金融市场的迅速膨胀催生了五光十色的消费欲望”来交代历史背景。
因为目标用户主要以理工男、经济男为主,所以工作室出品的作品多结合当时的经济、政治现实来解读,更适合理工男从中外名著的历史背景中,汲取对现实社会有借鉴意义的经济知识。简单点说,他们更喜欢硬知识。
互联网平台的诞生,让我们可以用大数据的方式,生产出很多新的市场欢迎的阅读方式。这种解读文学的音频出现,也是大数据分析的结果。
“当初得到平台找到我的时候,就希望我能帮他们做一款解读文学的有声音频。”黄昱宁介绍说,得到的用户主要以理工男为主,所以平台希望提供一些文学类作品的推荐。
黄昱宁供职于上海译文出版社,是文学编辑室主任,负责外国文学翻译工作。由于工作和兴趣使然,她阅读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对很多作品有自己的见地和想法。
平台可以推广文学读物付费阅读,黄昱宁找到了发挥特长的途径,双方都找到了契合点。所以,当该音频平台找到黄昱宁时,双方很快达成了一致。
当然,黄昱宁的有声音频,并不是首创。罗振宇的“每天听本书”应该是这种阅读方式的先驱。罗胖说做“每天听本书”这个产品,就是想传达价值,传达最经典的内容,帮用户省时间:每天半小时,搞懂一本书。
知乎上,备注是“初中物理讲师”的网友“木易”表示,已经对罗胖“黑转路”。他点评道:罗胖子终于丢掉了“学习者”的高帽子,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读书就读书,不要扯什么终身学习。读书和学习不一样吗?当然不一样。学习从来都是枯燥的,但是读书可以很有趣。但为什么不是“黑转粉”?因为在木易看来,“半小时可以读懂一本书?不存在。”
黄昱宁说,用音频解读文字,既不是书评,也不同于有声读物,因为有声读物是在照本宣科,需要版权授权。这种解读方式,加入了很多作者的观点和想法,不仅是梳理梗概,还有作品背景、文学价值的总结,但是更浓缩,知识点更密集。
因此,这是在移动互联网的当下,才能诞生的时代产物。
正方:填充细碎时间的“养料”
当下的阅读早已不再局限于纸质读物,阅读的方式越来越多样化。快节奏的现代化生活,充分利用碎片化时间的需求,都促使人们寻找更为便捷新颖的阅读方式。“听书”,已经为人们的阅读生活开辟了新的阅读路径,也为传统书业提供了新的机遇。
微信公众号“假装斯文”的作者,给这种解读书籍的有声音频勾勒出了一个应用场景:早起洗漱时,通勤地铁时,健身跑步时,快速泛读时。因为,听这种类型的书,并不需要特别的注意力,可以很轻松。
罗胖曾经定义过这个产品的价值。大概有四个方面:转换用户看待书的视角；不是缩略,而是转述；拓展用户的知识疆界；推动知识服务。
因为现代人生活节奏很快,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少。这种方式,可以把书还原到人类精神世界的一部分,核心目的是支付知识。而“每天听本书”,不光是讲书中内容,更要做一本书的周边知识,把书还原到书应有的位置,提高了一本书的接受度。这当然可以拓展用户的知识疆界。 这就开辟了一个行业,让靠读书吃饭的专业作者获得有尊严的收入。
黄昱宁坦言,做这样一款带有实验性的产品,并不是让人们不用去读书,而是让人们重新拾起书本。“当听过解读之后,读过这本书的人会发现自己漏了一些细节,或者有一些地方没有体味到；没有读过的人,会发现这本书的有趣之处,听书的途径成了入门教育的过程。”
因此,在细碎的时间听这类读物,更适合听小说、传记、文学作品等。因为有些作品不需要咬文嚼字,去研究其中某个细节。
半小时八千字背后的辛苦
黄昱宁工作室出品的外国文学作品解读音频,是每周上线一部。每一篇读物控制在30分钟以内,黄昱宁和工作室的同事们大概要用一周的时间来完成一部作品,整个过程包括选书、解读撰稿、审稿、录音剪辑、校对上线。因此一周一篇的频率,她感觉刚好合适。
“这份工作比单纯写一个梗概和书评要难得多。”黄昱宁说,这类似出版社约稿的方式。除了她自己独立完成了七八篇文稿,其余的作品,她都会交给适合的作者一起来完成。
在确定了解读作品后,黄昱宁会找一个合适的作者,然后她和作者一起探讨列出一个大概的提纲。由作者执笔根据提纲写出初稿。之后,双方再进行深度的探讨和打磨,从而形成一篇八千字的文稿,再由制作团队将其改成半小时的音频文件上线。
参与创作的人也非常复杂,有编辑、作家,文学爱好者。“很多作者都跟我说‘比想象中的难多了’。”
看似简单的工作,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有人在写作之前,可能已经读过这本书,甚至有的人读过很多遍,自认为很熟悉。但是在探讨过程中,我们都会发现,彼此错过了很多重要的、有意思的细节。”
因此,很多作者在写作的时候,常常头重脚轻,故事讲着讲着就乱了。在解读时,不仅要读懂这本书,还要找很多相关的参考书去看,要了解这本书在文学史上大概是什么地位,有几种观点看待它,哪怕最后用不到,作者本身也应该了解。
这种架势很像上大学时写论文,但是又不能像论文那样去写,得有深入浅出的功力才能写好。很多作者常常改到三稿四稿才最终完成。
考虑到这款作品的受众主要是理工科人士,这个群体对文学概念很模糊,结合他们自身的特点,不能灌输一些他们不关心的问题。
比如《傲慢与偏见》,对男性读者来说,他们会觉得这故事就是女性的家长里短,很无聊。于是,黄昱宁会加入很多背景知识进去,比如介绍到班纳特先生和他表侄的关系,我们会告诉读者,这跟英国历史上奇怪的继承法有关,接着会把当时的历史介绍一下。
而在满足听觉词汇的选择上,也跟满足视觉的词汇不一样,需要考虑主谓宾的搭配。因为读书可以反复咀嚼阅读,但听书一定要让人听明白。在语言逻辑上,也要更加清晰完整,不能有多级标题。文学术语是要尽量避免的,必要时要有解释,这样才能满足不同的受众群。
不可否认,听书确实调动起了从业者们新的激情。“很多作者都是我的同事,这份工作对编辑个人能力锻炼很有好处。我觉得现在的编辑,不应该只是会看稿子,应该比任何人更懂这本书,才可能影响到可能影响的人。而半年来的磨炼,使得编辑室的工作氛围更加浓厚了,大家每天都在讨论写作,这样的氛围真的很好。”
当然,出版社也找到了一些途径去宣传图书,影响别人去读纸质书。
反方:半小时听本书,入耳如何入心
袁先生是一位热衷投资理财的男士,因此他曾经一度购买了多个App上一些所谓的大V对相关经济的解读。可一段时间后,他发现不少收费内容并不靠谱。比如他购买的一款音频栏目,号称听完就能掌握一套完整的财务管理的方法,并且实现财务自由。但收听之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其内容大多是一些空洞乏味的理论,实操性非常差。为此,他还一度投诉到平台维权。
袁先生的经历虽然是特例,但是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不少受访者反映,很多付费内容听完之后,往往觉得不值这个价格。当然也有业内人士认为,中国消费者习惯了吃免费午餐,一旦内容开始收费,产生了一定的不平衡心理,当然对所谓的付费内容期望就非常高。
据统计,有声阅读市场年增长率为37.5%,2018年市场规模将达到42亿元。因此,有媒体把有声阅读称为继纸质书、电子书之后的“第三种出版力量”。
有声读物固然有获取方便、资讯量大等优点,但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记者曾经在网上听过《如懿传》,因为看过原著后才去听,发现朗读者读错了很多字。最终,在整部作品结束时,作者还向听众道歉。
而更加重要的问题在于,传统阅读给读者带来的思考力和想像力是有声读物无法比拟的,传统阅读的价值仍然不能被低估,有声读物难以替代传统纸质读物。所谓“勤人读书”,“懒人听书”,有声书只是增加了人们阅读的选择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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