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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征
改革开放之后,家家有了责任田,浇地,便成为家家户户的主要农活之一,与浇地相关的故事也就特别多。
在故乡,乡亲们主要种植两种粮食作物,小麦与玉米。要保证小麦平安过冬,就必须浇冻水,除非天降大雪,否则这场冻水是脱不了的。年后雨水较少,“春雨贵如油”,要让小麦颗粒饱满,避免减产,还得浇几次水。而玉米是夏季至秋季之间的作物,期间雨水较多,所以种玉米很少浇地,既省了浇地的气力,也省了浇地的费用,因此人们更喜欢种植玉米,有的人家干脆只种玉米而不种小麦。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故乡人外出打工的少,全泡在地里细心照顾庄稼,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都拴在粮食产量上,浇地,也就成为乡亲们的头等大事。但是地多井少,要浇到自家的地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是干旱时期,井里的水本来就少,浇一段时间之后,水位下降,压力降低,抽不上水来,只好停了机器,等井里的水漫上来(故乡人称“窜一窜水”)之后,再继续浇地。
庄稼是乡亲们的命,而机井里的水则是庄稼的命,浇了地,心里才踏实,浇不了地,寝食难安。尤其是小麦快要成熟的“灌浆”时期,晚浇一天水,就少一份收成。
那时,村里的机井与机器全承包给了个人,表面上,浇地是按先来后到原则,谁要求的早,就先给谁浇。但是,承包人与每位村民的关系不一样,每位村民的性格脾气也不一样,于是,中间加塞儿、硬性排队的现象也时常发生,为此,纠纷不断,吵架斗气,甚至出现了浇完这家,好几家子同时改变水道、让水流向自家田地的情况。许多村民因此伤了和气,成了仇家。
因为浇地原则上要排队,所以别人浇地的时候,人们也得在现场盯着,不能错失自己浇地的机会,一旦错过顺序,就需要重新排队,那样就麻烦了。为了不错失机会,每家每户总是倒班守在机井旁,时刻与机井承包人保持联系与沟通。记得有一年,在外做工的哥哥回家,盯了一个白天的父亲疲累不堪,让我与哥夜里继续盯守在机井旁。
那夜,天气闷热,抽水机器的房子里站满了乡亲,人人脸上布满焦急与无奈,犹如麦田里垂头丧气的小麦。机器正响着,突然停了,承包人说,机井里水太少,抽上的水量太小,需要“窜一窜水”。我、哥还有几个人离开机房,一路爬坡,来到抽水管的出水口凉快一下。机房里还有许多人,他们的叹息以及“谁排队早”的争论,通过抽水管子送进我们的耳廓,嘁嘁喳喳却清清楚楚。抬眼望天,星空万里,远远近近的山峰矗立在那里,深邃的夜景撩拨我悠悠的思绪。但是尚未浇地的烦忧挤满我的脑海,美丽的夜景已无暇欣赏。
记得有一年大旱,春季旱,秋季也旱,地里的玉米棵卷起叶子,萎靡不振,而此时偏偏到了长粒的时段,再不见水,很可能颗粒无收,很少给玉米浇地的乡亲,不得不涌到机井承包人家中,请求浇地。当然少不了争个先来后到,简直人仰马翻。我与一位郑姓大叔也起了争执,为了先我一步浇地,这位郑姓大叔历陈前些年对我家的“贡献”,甚至牵扯到我家盖屋时他是如何尽心尽力,跑前跑后,最后我只好让他先浇。
就是这一年,出了一件浇地“疑案”。一户乡亲夜里浇玉米地,浇着浇着,发觉水流越来越小,便拿着手电筒去检查水道。正走间,听见哗哗漏水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水道下面出了一个漏洞,水从这个漏洞泻下,正浇灌着一户人家的玉米地。这位乡亲气不过,认为是这户人家故意弄个漏洞偷水,这户人家则称是水流自己冲刷出的漏洞,与自己无关。各说各有理,最后只得找来“说事人”从中调解,这户人家拿出5元钱补偿了事,5元钱在当时不是小数目,但因为不用排队就浇了地,这户人家还是痛痛快快地拿出钱来。这件事情究竟真相如何,只有老天晓得了。
浇地,最令人头痛的是冬季的夜里给小麦浇地。为防止漏水、跑水,水道、小麦田埂都要不断检查,但是夜里黑灯瞎火,只靠手电筒照明很容易出现问题,一旦漏水就会浪费水源,白白花费了浇地的费用。为了堵住漏洞,许多时候不得不踏入冰冷的水中,忍受浸入骨髓的寒冷。
浇地,不仅仅是排队等候,也不仅仅是修水道、堵漏洞,劳神费力,还有一项烦恼就是收费太贵。拿小麦来说,碰上干旱年景,得浇四五次水,花费不菲,而个别机井承包人见利忘义,耍小聪明,采取一些伎俩,让水流变小,以延长每户人家浇地的时间,而费用是按时间长短来收,这样的机井承包者,自然成为乡亲们“戳脊梁骨”的对象。浇地困难,成为乡亲们种地积极性不高的原因之一。
现如今,随着城镇化建设以及农村生产经营的不断多样化,种植粮食的农户已经越来越少,有的在地里种上了经济果树,有的将土地承包给了别人而自己外出打工,浇地这种农活距离人们已经越来越远。浇地的辛苦,浇地的焦虑,浇地的烦恼,渐渐地退出人们的记忆。想来,笔者距离最后一次浇地,也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吧?
(作者系济南市长清第五初级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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