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建军
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张炜说:“简朴记录,这在一个写作者来说是多么重要。面对一个异常繁复的世界,一个必要与之发生关系的精神与物质的存在,人在许多时候需要化繁为简。”《他们为何而来》便是张炜化繁为简传达个人心声的最新散文集。书中,张炜以浪漫而沉郁的笔调,记录下他近两年来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凸显出一个思想者对现实社会的关切与思考。
该书分为“松浦居随笔”“半岛渔村手记”“他们为何而来”“自然、自我与创造”四辑。书中,张炜以故乡为原点,诗意盎然地描摹了家乡风物,热情讴歌了家乡人“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拼搏精神,并且钻进历史这本大书,循着古今中外文学家、思想家的心路历程,感受先贤的睿智,滋养纯净的心灵。
翻开书页,张炜对家乡风物的描写是令人沉醉的。胶东半岛的海风,忽隐忽现的渔火,茂密的树林,独具特色的鱼拓画……犹如串联起的一帧帧灵动脱俗的画面,惟妙惟肖地在读者眼前闪动。享受其中,张炜的笔调由舒缓变得欢快起来,遣词造句也多了几分绚丽。有时读着读着,他所营造的氛围和意境,竟与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相似。都说故土难离,远方的游子不论离家多远、在外漂泊多少年,只要回到故园,故乡的一草一木、一屋一瓦,总会勾起人绵延不绝的回忆。张炜也不例外,书中,他一方面细致勾勒着家乡的轮廓,恨不得把关乎故园的所有事物都铺陈在他的笔下；另一方面,他又大胆直白地表达了对家乡自然生态以及人文环境的担忧,发出“既要树木,更要树人”的呼喊。
从书中可以感受到,张炜是个善于观察、勤于思考的作家,这不但表现在他一系列体量深厚的文学作品中,还闪现于他日常广博的阅读中。在“他们为何而来”一辑中,张炜记录下海量阅读时的所思所想,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洁,别林斯基对真理和艺术奋不顾身的坚守,鲁迅深刻的思想,海明威独特的创作风格……这些无不触动着张炜敏锐的神经,引发他或绵长或深沉或博大的思索。张炜在探讨他们丰饶多姿的艺术风格与精神之美时,有意识地从这些古今中外文学名家的著作和言谈中,撷取思想精髓,给人以启迪。从陶渊明躬耕田园的怡然,他悟出做人要保持尊严；从别林斯基一语中的的精准点评,他看到了文学艺术的推陈出新；从鲁迅对“国民劣根性”的犀利剖析,他体悟到一个作家的责任和使命；从海明威笔下精妙得当的艺术表现,他洞悉了返璞归真的文字魅力。在这场事关文学艺术、思想道德、精神濡染的探讨中,张炜不停地追问“他们从何而来”“他们缘何如此卓尔不凡”“我又从何而来”,正是在问与思中,那些独到的解析、深沉的喟叹,一次次引发读者探求生命的本真和人生的意义。
张炜曾说,一个想要写出传世之作的作家,一个真正把读书当成学习的读者,都应该有意识地放下手机,远离网络,让心沉潜下来。品读《他们为何而来》,耳畔仿佛再次响起张炜那善意的提醒。令人欣慰的是,他用丰富多彩的文字,在纾解乡愁的同时,以深邃的思想内涵,激发起大众不断向上的豪情。芸芸众生,不光应有“自己到底从何而来”的诘问,更要有把握好当下的进取之心。这或许正是张炜写作此书的本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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