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迪
那一年,八岁的我遭遇了一场大火。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后,我带着残缺的双手回到久违的家里。从此妈妈的怀抱便成了我躲避伤痛的温暖港湾,所有的狂风巨浪都会被妈妈用爱挡在怀抱之外。
时间不知不觉慢慢熬过,某一天我突然发现,在我需要妈妈的时刻,她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消失。不再在我遇到困难时及时出手,即使看到我经常为此受伤,仍是一再“狠心”地让我每天去尝试做各种事情:写字、扫地、切菜、做饭……一天天炼狱般的生活,我那本已残缺的手整日落得伤痕累累,心情也灰暗到极点,恨不得这日复一日不知疲倦的太阳从西山落下去就不要再升起来。明天对别人而言是希望,对我却是痛苦的煎熬。
由当初的万般疼爱到如今的“非人”的煎熬,我不禁开始怀疑:妈妈是不是不再爱我了?妈妈为什么不再像我刚出院时那样疼我、那样关心我?
在又一次拿暖瓶倒水而不小心烫到手指后,我终于沮丧到了极点,默默地放下水杯,用冷冷的饱含仇恨的目光扫视妈妈,然后跑进自己的房间大哭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变得如此铁石心肠?
偶然的一天,正在午睡的我无意间听到了爸妈的对话。
“知道你是为孩子好,想锻炼她,可现在孩子好像不理解,对你都似乎有些敌视了。”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帮她的方法。毕竟,她不可能永远活在我们的庇护下。将来她要走上社会,一切只能靠她自己。等她长大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只是看到孩子承受如此多的磨难,我多么希望老天能让我去替她受罪……”
“你看你呀,说着说着,咋又哭了……”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妈妈的“狠心”。是的,因为妈妈清楚地知道女儿不可能永远在她的庇护下生活,女儿终究要靠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因此她选择了“冷漠”地去对待女儿的软弱与痛苦。
当三十年后的今天,已当了妈妈的我再次回望时,内心禁不住有太多的懊悔。孩子的疼痛,在妈妈那里会被放大无数倍,就像现在我的女儿小小的感冒发烧都会牵动我所有的神经,而那时年幼无知的我却任由眼泪肆意流淌,甚至用如此“敌视”的目光去回应妈妈伪装的狠心。
当我重返校园最终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省城重点学校,当我在宿舍姐妹诧异的目光中熟练地缝纽扣,当我在微机室内用残缺的双手熟练地打字,当四年学业鉴定以总分第一名毕业……我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妈妈当年“狠心”的结果。
静静望着残缺的十指,我看到的是妈妈一路陪伴我的那份坚强,所感受到的是那份永远在心底温暖流淌的深深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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