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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暖气相伴的日子

     □林丹
  自小生长在南方,对暖气没有什么具象的认识。寒冬腊月,家里即使再冷,最多也是烧盆炭火,大家围在一起取暖。后来条件有所改善,家里装上了空调,却总是时开时关,生怕一个冬天吹下来会吹掉口袋里不菲的票子。于是,在南方的冬天里,我经常处于一种半暖的状态。
  1994年冬天,第一次随厂里师傅到北方出差跑业务,第一站即是济南试验机厂。当时的我兴致颇高,一出济南站就四处张望,只为一睹老舍先生笔下济南的冬天的模样。换乘了几趟公交车,师傅领着我在济微路东转西转,一直转得我精疲力尽,终于意兴阑珊地远远落在了后面。天阴沉沉的,后来竟下起了鹅毛大雪。我们好不容易在济南第二机床厂对面找到一家小旅馆安顿下来。
  师傅从卫生间冲完澡出来,将换下的鞋袜往墙角的铁疙瘩上一搭,美滋滋地仰躺在床上,舒展着五大三粗的身体。不一会儿,铁疙瘩上的鞋袜就滋滋地往上冒着缕缕热气。我不免好奇地问师傅,这铁疙瘩是干什么用的?师傅淡淡一笑,说,这就是北方的暖气啊!
  那一晚,我紧挨着那排靠墙的铁疙瘩,闻着师傅那冒着热气的鞋袜散发出的腌菜味,身体笼罩在室内让人唇干舌燥的浓浓暖意里,昏昏沉沉地一头扎进了梦乡……
  2001年,我带着厂里的一个小伙子正式常驻济南,在101路电车的终点站——甸柳庄附近租下一套民房,作为办事处的办公场所。到了冬天,我满怀期待地在屋里盼着暖气降临,房间却冷冰冰的没有一丁点儿动静。我连忙打发小伙子叫来房东,房东老大爷尴尬地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着脑壳告诉我们:“忘了跟你们讲了,这里还是烧的土暖气。得买些蜂窝煤回来,记得早上起来烧哦!晚上注意安全,别煤气中毒了……”
  没有办法,在天寒地冻的济南的大清早,我们爬出热被窝,弯腰撅腚地在厨房里开始生火烧煤。好一阵子捣鼓,直烧得屋里烟雾缭绕、狼藉一片,呛得自己泪眼婆娑、咳嗽不已,才终于将土暖气烧得热乎了一些,屋里渐渐有了丝丝暖意。
  2003年公司改制,我另起炉灶,在花园路的群康大厦租了一间写字楼办公。为了方便,我搬到了洪楼广场斜对面的殷家小区居住。小区倒是改造后的一片新楼房,也有一个洋气的新名字,只是暖气问题依然如我们在甸柳庄租住时一样。每天,我们从五楼小跑下到一楼,又从一楼喘着粗气爬上五楼,吭哧吭哧地将一块块蜂窝煤搬上楼来,手忙脚乱地在厨房里一通忙活,才能供得上这一天烧煤取暖。时间就这样悄悄地从我们的手指缝间溜掉了……
  “丹哥,我胸闷气短,脑壳晕晕乎乎,不会是煤气中毒吧?”一天清早,小伙子蔫蔫地坐在办公桌前,不无担心地说道。我一摸自己的脑袋,好像也有点头疼发涨的感觉,心想该不会是昨天新买的蜂窝煤没有干透,以致烧了一屋子的煤气的缘故吧?我头皮一阵发麻,心里有些后怕,赶紧跑去商场,拖了一台柜式空调回来,催着师傅安装调试好,管他三七二十一地吹了整整一个冬天。地下室的一车蜂窝煤,全拉去送给了房东老大妈。
  冬去春来,寒暑变换。2005年的冬天,我自己开公司的第三年,我终于搬进了来济南后购买的一套新房子。我所在的小区共有47幢楼房,集中由热力公司统一供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想着冬天该如何度过了。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小区周围一座座簇新的高楼拔地而起,鳞次栉比,到了晚上,庞大的小区建筑群渐渐湮没在四周恢宏林立的璀璨灯光之中。我站在自家楼顶的露台上,遥望这座日新月异的泉水之城,心里不禁在想:这新建的一幢幢楼房,再不会有昔日的烧煤取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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