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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化”看脸方式

   □李伟
  “叮”,手机屏幕亮了,来了一条新信息。
  我随手划开手机解锁密码,打开微信,点开聊天记录。是一张图片——一个女孩的自拍。
  “这个怎么样,情况我都了解了,还不错。”忙着为我介绍女朋友的同学,有着所有红娘的细致和耐心。
  我用尽这二十多年里阅人的所有眼光,快速扫描眼前这张照片里的所有细节,从五官布局到发质、瞳孔——这毒辣的眼光,宛如医院里的X光透过表层直射内里。
  “可以,先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吧。”我手指快速地点了发送。
  我在添加对方为好友前,又把那张照片看了几遍,然后一遍又一遍酝酿怎么面对一张照片开始第一句话。第一个词究竟是“嗨”还是“你好”?“嗨”显得太随意,“你好”又显得太正式。我盯着她的脸心不在焉地思忖着,像是在参考一道选择题的标准答案。
  “你好,我是ⅹⅹ介绍的。”
  “嗯,你好。”
  “你现在在上班吗?”
  “在上班。”
  “哦,平时忙不忙啊?”
  “还行。”
  我甚至想象手机另一端的她,是不是也面对着一张照片,和我一样幻想着另一个人的生活。
  以上所有的活动,直到真正见面前,都是在那张照片所呈现的一张空洞的脸的对视下进行的。我看着她的脸,猜测所有能觉察到的情绪变化和喜怒哀乐,这一切尝试都是在与自己的猜测达成一场公平的和解。
  这是一场“现代化”交际方式的模板,无论是交友还是相亲,每一个步骤,都是如此规规矩矩地进行,除了照片中那张脸的不同,其它则是大体一致。但是自古以来,人们对看脸就已经很重视了,重视到什么程度呢?以皇帝化妆为例。《万历野获编》的作者沈德符说,他到都城里和太监们一起聊天,谈到皇帝上朝前一定要在脸和脖子上扑粉,因为这样显得更加严肃。但是扑粉和严肃沾得上边吗?人家没解释。大家耳熟能详的“掷果盈车”的故事,出自刘孝标《世说新语》注引的《语林》,“安仁至美,每行,老妪以果掷之满车。”可见看脸的事儿,自古便有了。
  看脸的道理其实是很简单的,人类进化生物学中的“社会知觉”这个概念恰恰解释了其中的逻辑,即人类会下意识地认为长得漂亮的人在其它方面也会优秀,诸如学习、工作等。
  然而现代人专注于看脸的同时,又都在期待一位灵魂伴侣,梦想有个属于自己的“soulmate”。我也同样梦想过那一个人的存在,能谈一些关于文学的思考,谈村上春树、马尔克斯。但是一直深陷在看脸的脚步中,对人的客观评价也都基于外貌的基础——这“客观评价”也变得不怎么客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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