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之味
□李晓
一个人到了中年,好多东西沉淀下来,好多东西如飘浮的尘埃等待落定。人到中年,好比一辆车,风尘仆仆跑过千山万水,是该停下来了,好好检查一下车胎、刹车、离合器,所有的零件。
一个人的衰老,就是器官的衰老。平时,忽略了一些器官的存在,等到真出了问题,才发现一个也不能少。而食物,是对器官的保养和滋润。有人曾说,所有食物都有它自然的生命,对食物的烹调,让它的生命达到最后的完美,也是一种赞扬、一种尊重。而这种尊重,到了中年,就是最大限度地保留食物的原汁原味。
我常想起古人的食物,那时候,山野葱翠,绿水流淌,炊烟里烹制的食物,是最传统的味道。看到古书里描写那些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古人,吃的肉食就是今天说的白切肉吧,在清水里煮了蘸料吃,完全是肉的原香,不像如今这样蒸煮煎炸卤,吃到嘴里,完全没了原味。
人到中年的老徐,在乡下建了一个庭院,种了蔬菜瓜果,藤藤蔓蔓爬满了庭院外墙。老徐就那样凝望着植物,有时一望就是半天。我去老徐家吃过几次饭。他把青菜放在泉水里煮,汤也是青翠的了,连盐也不放一点。老徐说,食物加了味精、香油这些调料,就好比人的甜言蜜语,很容易迷惑人的心。烹制食物,有时和做人是差不多的道理。这天地万物,一旦你活得坦然了,是可以相通的。
老徐这样一个曾经流连在饭局上的社交狂人,在那些夜夜笙歌的日子,一晚上常常要连续喝好几场酒。那时我想见老徐,要提前好几天预约。老徐对我说,江湖是一锅浓汤,很多事情让他身不由己。直到身体一些指标亮起了红灯,老徐才真正停下来反思自己,江湖这锅浓汤,实则寡淡。让老徐恋恋不已的,其实是害怕这个世界忽略了他。等老徐明白这个道理后,他删繁就简,开始了新的生活。
一个人表现在人群之中的欢喜,带着炫耀,大多不是真欢喜。只有寂静之中的清欢,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就像最好吃的食物,都是静下心来烹调出的,它带着大地的气息,也带着人世的味道。每餐饭前,要对养育你的食物怀着感激,不要狼吞虎咽,要细嚼慢咽,才能够承受食物带给你的某种暗示。这是人到中年以后,我对食物的一点感悟。
四十岁以前,我是一个典型的肉食动物,喜欢找油腻的下口。说出的话,也是掩饰的成分多,有时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了。等我拥有了一颗中年的心,突然关注起一些日常的食物来。如今,我常去乡间大地看望那些养育我的食物们,它们好比被我忽视的亲人们,用不着添油加醋的话,用眼神,就足够了。
中年以后,我对那些从大地上、泥土里辗转而来的食物,总喜欢保留原味,清淡为主,比如水煮蔬菜、凉拌茄子……享用着这些清淡美食,感觉中年以后的人生反倒天高云淡了,似乎看到了万物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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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到了中年,好多东西沉淀下来,好多东西如飘浮的尘埃等待落定。人到中年,好比一辆车,风尘仆仆跑过千山万水,是该停下来了,好好检查一下车胎、刹车、离合器,所有的零件。
一个人的衰老,就是器官的衰老。平时,忽略了一些器官的存在,等到真出了问题,才发现一个也不能少。而食物,是对器官的保养和滋润。有人曾说,所有食物都有它自然的生命,对食物的烹调,让它的生命达到最后的完美,也是一种赞扬、一种尊重。而这种尊重,到了中年,就是最大限度地保留食物的原汁原味。
我常想起古人的食物,那时候,山野葱翠,绿水流淌,炊烟里烹制的食物,是最传统的味道。看到古书里描写那些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古人,吃的肉食就是今天说的白切肉吧,在清水里煮了蘸料吃,完全是肉的原香,不像如今这样蒸煮煎炸卤,吃到嘴里,完全没了原味。
人到中年的老徐,在乡下建了一个庭院,种了蔬菜瓜果,藤藤蔓蔓爬满了庭院外墙。老徐就那样凝望着植物,有时一望就是半天。我去老徐家吃过几次饭。他把青菜放在泉水里煮,汤也是青翠的了,连盐也不放一点。老徐说,食物加了味精、香油这些调料,就好比人的甜言蜜语,很容易迷惑人的心。烹制食物,有时和做人是差不多的道理。这天地万物,一旦你活得坦然了,是可以相通的。
老徐这样一个曾经流连在饭局上的社交狂人,在那些夜夜笙歌的日子,一晚上常常要连续喝好几场酒。那时我想见老徐,要提前好几天预约。老徐对我说,江湖是一锅浓汤,很多事情让他身不由己。直到身体一些指标亮起了红灯,老徐才真正停下来反思自己,江湖这锅浓汤,实则寡淡。让老徐恋恋不已的,其实是害怕这个世界忽略了他。等老徐明白这个道理后,他删繁就简,开始了新的生活。
一个人表现在人群之中的欢喜,带着炫耀,大多不是真欢喜。只有寂静之中的清欢,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就像最好吃的食物,都是静下心来烹调出的,它带着大地的气息,也带着人世的味道。每餐饭前,要对养育你的食物怀着感激,不要狼吞虎咽,要细嚼慢咽,才能够承受食物带给你的某种暗示。这是人到中年以后,我对食物的一点感悟。
四十岁以前,我是一个典型的肉食动物,喜欢找油腻的下口。说出的话,也是掩饰的成分多,有时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了。等我拥有了一颗中年的心,突然关注起一些日常的食物来。如今,我常去乡间大地看望那些养育我的食物们,它们好比被我忽视的亲人们,用不着添油加醋的话,用眼神,就足够了。
中年以后,我对那些从大地上、泥土里辗转而来的食物,总喜欢保留原味,清淡为主,比如水煮蔬菜、凉拌茄子……享用着这些清淡美食,感觉中年以后的人生反倒天高云淡了,似乎看到了万物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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