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树
□牟民
岳父喜植树。院子靠近厕所旁有棵枣树,枣树西边栽棵杏树,杏树西边立棵无花果树。岳父家走西门,门口两边一棵芙蓉、一棵槐树。迈过二十米,才近南北街道,街道入口处,一边一棵塔松。自留地旁边的一片荒地,岳父慢慢开出来,栽上了四十棵白杨,去自留地料理菜园时,捎带给白杨施肥、浇水、锄草。十年后白杨长到搂抱粗,村里清理往来账,岳父手头没钱,便跟村干部说,我那些白杨能卖两三千元,村里收了顶我的往来账吧。村干部说,你不亏呀?岳父说,这荒地本来不是我的,我开了已得便宜了。
清明前后,岳父在村南河旁承包地边,从东往西插上柳树。几年后,垂柳排排,垂柳旺盛的根部包裹了河边,再大的洪水,奈何不得河边的泥土。邻近的几家村民面对长出的高大柳树,跟岳父说,柳树你管着吧,我们不能得这个便宜。岳父说,谁家地边谁受益,我插柳没费啥事,都甭推辞。
几年前,岳父到山里干活,在一个没人管理的山坡石壁处,看见一棵长势旺盛的手指头肚粗的芙蓉,便用手中的板镢,围着小芙蓉树的根部,把土一点点挖出来,完好地保留根部,带回家。岳父在门旁挖了一个坑,小心翼翼地栽上,浇上水,给它围上一圈保护栅栏。如今它长成了三米的个子,伸展开枝丫,遮蔽了门旁半个天空。让人欢喜的是初夏季节,它那伞状的树头,叶子密密地挨着,粉红的花儿在叶子中露出笑脸,散发出特有的馨香。街坊邻居走到这儿,都会自言自语,哪儿来的香气?抬头一看,由叶子护卫的芙蓉花在微风中摇摆着,于是摸摸它,使劲地嗅嗅香气。
每到中午,东邻西舍的叔婶哥嫂们习惯拿个小板凳,手摇芭蕉扇子,在树下乘凉,说着家长里短。芙蓉的气息随着阵阵微风钻进鼻孔里,让人有些醉了。因为茂密,太阳光线透不下来,微风拂面,手里的芭蕉扇子很少摇动,只是一个摆设。这周到的芙蓉,既给人调剂空气,又给人纳凉的方便。
每次我们回家,一到家门口,就嗅到芙蓉的香味。回家,把桌子搬到院里,喝茶聊天。一片绿阴中,正值花开时,蜜蜂穿梭往来,微风煦煦,暗香阵阵。吃饭了,索性就在院子里,酒喝着格外醇香,饭也香甜。岳父累了的时候,可以蹲靠在树身边,歇一歇,甚至打一个盹儿。从山里回来,树在招手；要出门了,树会点头。它与岳父心心相印,不离不弃。站立在门前,人树合一。
有一年,来了个买树老客,看中了门旁的芙蓉,欲花一千元买下它,倒卖到城里花园。岳父摇摇头。老客再加二百元,岳父说,多少钱都不卖。它一动,可能就毁了。老客说,只要你松口了,死活不关你的事儿。岳父再次摇摇头,这是一条命哩,咋能不顾?
如今,岳父岳母不在了,老家院里院外的树还在,依然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内弟按时给树打药修剪。岳父临终前说,房在树在。
街道旁的塔松越过房顶,直钻云天,它总是沉默着,以自己的墨绿养人眼睛,它们如同不知疲累的哨兵,守护着家。鸟儿时常飞来,叽叽喳喳,啄食虫豸。
路过的村人偶尔会听见院内有说话声,站立听去,原是树叶哗哗啦啦,便笑一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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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喜植树。院子靠近厕所旁有棵枣树,枣树西边栽棵杏树,杏树西边立棵无花果树。岳父家走西门,门口两边一棵芙蓉、一棵槐树。迈过二十米,才近南北街道,街道入口处,一边一棵塔松。自留地旁边的一片荒地,岳父慢慢开出来,栽上了四十棵白杨,去自留地料理菜园时,捎带给白杨施肥、浇水、锄草。十年后白杨长到搂抱粗,村里清理往来账,岳父手头没钱,便跟村干部说,我那些白杨能卖两三千元,村里收了顶我的往来账吧。村干部说,你不亏呀?岳父说,这荒地本来不是我的,我开了已得便宜了。
清明前后,岳父在村南河旁承包地边,从东往西插上柳树。几年后,垂柳排排,垂柳旺盛的根部包裹了河边,再大的洪水,奈何不得河边的泥土。邻近的几家村民面对长出的高大柳树,跟岳父说,柳树你管着吧,我们不能得这个便宜。岳父说,谁家地边谁受益,我插柳没费啥事,都甭推辞。
几年前,岳父到山里干活,在一个没人管理的山坡石壁处,看见一棵长势旺盛的手指头肚粗的芙蓉,便用手中的板镢,围着小芙蓉树的根部,把土一点点挖出来,完好地保留根部,带回家。岳父在门旁挖了一个坑,小心翼翼地栽上,浇上水,给它围上一圈保护栅栏。如今它长成了三米的个子,伸展开枝丫,遮蔽了门旁半个天空。让人欢喜的是初夏季节,它那伞状的树头,叶子密密地挨着,粉红的花儿在叶子中露出笑脸,散发出特有的馨香。街坊邻居走到这儿,都会自言自语,哪儿来的香气?抬头一看,由叶子护卫的芙蓉花在微风中摇摆着,于是摸摸它,使劲地嗅嗅香气。
每到中午,东邻西舍的叔婶哥嫂们习惯拿个小板凳,手摇芭蕉扇子,在树下乘凉,说着家长里短。芙蓉的气息随着阵阵微风钻进鼻孔里,让人有些醉了。因为茂密,太阳光线透不下来,微风拂面,手里的芭蕉扇子很少摇动,只是一个摆设。这周到的芙蓉,既给人调剂空气,又给人纳凉的方便。
每次我们回家,一到家门口,就嗅到芙蓉的香味。回家,把桌子搬到院里,喝茶聊天。一片绿阴中,正值花开时,蜜蜂穿梭往来,微风煦煦,暗香阵阵。吃饭了,索性就在院子里,酒喝着格外醇香,饭也香甜。岳父累了的时候,可以蹲靠在树身边,歇一歇,甚至打一个盹儿。从山里回来,树在招手；要出门了,树会点头。它与岳父心心相印,不离不弃。站立在门前,人树合一。
有一年,来了个买树老客,看中了门旁的芙蓉,欲花一千元买下它,倒卖到城里花园。岳父摇摇头。老客再加二百元,岳父说,多少钱都不卖。它一动,可能就毁了。老客说,只要你松口了,死活不关你的事儿。岳父再次摇摇头,这是一条命哩,咋能不顾?
如今,岳父岳母不在了,老家院里院外的树还在,依然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内弟按时给树打药修剪。岳父临终前说,房在树在。
街道旁的塔松越过房顶,直钻云天,它总是沉默着,以自己的墨绿养人眼睛,它们如同不知疲累的哨兵,守护着家。鸟儿时常飞来,叽叽喳喳,啄食虫豸。
路过的村人偶尔会听见院内有说话声,站立听去,原是树叶哗哗啦啦,便笑一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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