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0日,对非洲来说是一个里程碑式的日子。这一天,《非洲大陆自贸协定》正式生效,一个覆盖52个国家10多亿人口、GDP总量超过2万亿美元的非洲大陆自贸区有望于7月7日正式启动。
　　如果以参与国家数量来评判,非洲大陆自贸区可谓全球最大自贸区。当前,在国际多边贸易体系遭遇美国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冲击的背景下,非洲大陆自贸区的建立无疑是一个坚定而响亮的回应,也成为非洲加快经济转型、提升国际竞争力的重要机遇。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赵恩霆　整理　　　　　　　

非洲最大经济体缺位
　　今年4月29日,非洲联盟(非盟)收到塞拉利昂和“撒哈拉阿拉伯民主共和国”(即“西撒哈拉”、非盟成员)批准《非洲大陆自贸协定》的文书,至此有22个国家正式批准,达到协定生效所需的法定成员数,30天后即5月30日协定正式生效。
　　非洲大陆自贸区谈判始于2015年6月,非盟55个成员参与,旨在借助非洲大陆自贸区进一步降低关税、消除贸易壁垒,促进区域内贸易和投资,实现商品、服务、资金自由流动,从而形成非洲单一大市场。
　　经过近3年的谈判,去年3月21日,非盟在卢旺达首都基加利举行首脑特别会议,55个成员中的44个国家的领导人签署《非洲大陆自贸协定》,创建非洲大陆自贸区。随后,各签署方开始本国相关法律程序批准协议,获得半数签署方(22个)批准30天后正式生效。
　　不过,当时非洲第一大经济体、第一人口大国尼日利亚和第二大经济体南非并没有第一时间签署协定。南非总统拉马福萨表示,南非将在国内相关法律要求得到满足后签署协定。
　　而尼日利亚总统布哈里压根就没出席那次非盟首脑特别会议。尼日利亚方面表示,不会同意任何影响本地制造商和企业家的协议,也不会签署任何可能导致尼日利亚成为库存品倾销地的协议。
　　去年7月,非盟宣布,南非、塞拉利昂、纳米比亚、莱索托、布隆迪等6国签署协定,这样非盟55个成员中有49个已签署协定。此后,陆续又有三国签署协定。
　　如果非盟55个成员最终全部签署协议,将形成一个覆盖12亿人口、GDP总量达2.5万亿美元的全球最大自贸区。目前,除了尼日利亚、贝宁和厄立特里亚三国之外,52个非盟成员已签署协定,即便如此,非洲大陆自贸区仍将覆盖超过10亿人口,GDP总量超过2万亿美元。
　　协定生效后,各国将消除90%商品的关税,剩余10%的敏感商品关税也将在此后逐渐取消。协议还将解决阻碍非洲各国间贸易的非关税壁垒,促使该区域内的人员流动、货物和服务贸易自由化。甚至,可能朝着统一货币的方向迈进。
理想美好但现实骨感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席卷非洲的民族解放运动之后,非洲开始探索经济一体化。1980年,非盟的前身非洲统一组织在尼日利亚召开经济首脑特别会议,通过了非洲第一个地区层面的综合性发展计划《拉各斯行动计划》,这是非洲寻求自主经济发展的第一次尝试。
　　1991年,非洲统一组织再一次在尼日利亚召开会议,通过《拉各斯行动计划》的替代和升级版本《阿布贾条约》,成立非洲经济共同体,明确提出推动非洲经济一体化,协调各区域性共同体组织分阶段实现一体化。
　　其实,在非洲经济共同体之外,非洲内部已有很多区域性贸易组织,包括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东非共同体、南部非洲发展共同体和东南非共同市场。而且,非洲统一组织以及非盟又先后在2001年和2015年通过《非洲发展新伙伴计划》和《2063年议程》,成为非洲整体层面经济发展的第二、第三个规划。
　　不过,无论是区域性还是非洲整体的经济一体化制度框架和组织,都未对各参与国和各区域之间的经济发展、经贸往来带来实质性变化。正如尼日利亚国际贸易咨询师阿福拉比所说,非洲大陆现有地区贸易组织没有充分发挥作用,足以亮起红灯,“就是否履行协议条款,如果不落实奖惩机制,这(非洲大陆自贸协定)将是又一份漂亮却无用的协议。”非盟委员会主席法基也承认,非洲国家签署的许多宣言没有付诸实施。
　　非洲自身问题不容忽视。最直接的就是经济规模小而且四分五裂,非盟55个成员的GDP规模,仅与英国或印度一国相当。尼日利亚虽是非洲最大经济体,但其GDP总量也不过4200多亿美元,是非洲唯一GDP超4000亿美元的国家。而且,各国对自贸区的态度并不一致,尼日利亚“不加群”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绝大部分非洲国家的经济结构现状和工业发展水平决定了非洲出口的商品大部分是原材料,而非工业制成品,后者恰恰是非洲国家需要从世界其他地区进口的。
　　同时,非洲大陆基础设施薄弱、互联互通的水平更低,有限且低效的基础设施也都局限于一国境内。这一非关税壁垒与各国法律体系、关税和贸易监管各自为政一道,成为限制非洲域内贸易和投资的障碍。
　　同质化的经贸结构和各类非关税壁垒,导致非洲国家间贸易水平很低。联合国的数据显示,目前非洲域内贸易仅占其贸易总额的约16%,而亚洲为59%、欧洲为69%。联合国预计,自贸协定生效后到2022年,非洲域内贸易额将比2010年提高52%。
非洲正变得炙手可热
　　非盟各成员2015年开始自贸区谈判时,或许想不到在3年后自贸协定签字时国际贸易环境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逆全球化、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严重冲击着现行多边贸易体系,美国特朗普政府挑起的全球贸易摩擦愈演愈烈。因而,在这样的大变局背景下,非洲国家选择坚持推进建设非洲大陆自贸区,也因应了近些年来外界越发关注非洲发展潜力的趋势。
　　历史上,对非洲国家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援助就是中非交往的一大特色,著名的坦赞铁路堪称标志性工程,此外还包括剧院、体育场馆、办公大楼等基建项目,以及医疗、农业技术援助。
　　如今,这一传统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延续。肯尼亚首都内罗毕至该国最大、东非重要港口蒙巴萨的蒙内铁路,是中国帮助修建的、全线采用中国标准的铁路,既是肯尼亚独立以来最大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也是该国2030年国家发展愿景的旗舰工程,成为新时代中非合作的标志性工程。
　　类似的,全长1300多公里的尼日利亚铁路现代化项目,连接马里、塞内加尔两国首都巴马科和达喀尔的1200多公里铁路,都正在由中国企业承建或改造。以这些项目为代表的基建项目,将帮助非洲国家消除非关税壁垒、加强各国和国家间连通,促进非洲大陆自贸区建设。
　　非洲开发银行称,非洲大陆每年需要1300亿至1700亿美元的基础设施建设资金,但仍然有680亿至1080亿美元的缺口。中国加大对非基础设施建设投资的同时,美国也注意到了非洲基建领域的巨大缺口。
　　去年,特朗普政府将海外私人投资公司与美国国际发展署等机构合并,成立规模更大的美国国际发展金融公司,宣称提供600亿美元资金,重点帮助非洲等贫困地区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和发展经济。
　　但相比之下,中国选择对非全面合作与援助,美国则是“美国优先,进少退多”。
　　2000年至今,中非合作论坛已走进第19个年头,去年中非合作论坛第三次峰会在北京举行。此前18年间,中国已承诺向建交非洲最不发达国家95%的产品提供免关税待遇；中非合作论坛至少为非洲援建了30所医院和30个抗疟中心,特别是埃博拉疫情暴发时,西方国家纷纷撤人,而中国派遣医疗人员奔赴非洲帮助抗击疫情；至少援建了30个农业技术示范中心,向非洲派遣了百余批农业技术专家组。
　　特朗普上台后,大幅削减包括卫生项目在内的对非援助资金,同时削减了“非洲青年领袖倡议”项目三分之一的名额,该计划旨在资助非洲年轻人赴美交流学习。此外,苏丹、利比亚、索马里等多个非洲国家被列入美国入境限制令名单。
　　去年7月,由中国招商局集团、大连港集团以及吉布提政府合作开发的吉布提国际自贸区正式开园。这个耗资35亿美元的项目按计划在10年后完工,届时成为非洲大陆最大的自贸园区。
　　麦肯锡咨询公司的一份报告显示,中国总共为非洲带来数百万计的工作机会,三分之二的中国企业为当地人提供技能培训,二分之一的中国企业提供实习机会,还有三分之一的中国企业为当地引进了新技术。
　　中国已连续9年成为非洲最大贸易伙伴国,是非洲最重要的外部投融资来源国之一,是非洲交通和电力基础设施建设的最大贡献者,带动中非共建了多个经贸合作区和工业园区。
　　“一带一路”框架下的中非合作与非洲大陆自贸区建设一拍即合,有助于加强双方贸易关系,埃及开罗大学经济学教授加布-阿拉预计,非洲大陆自贸区一旦形成,中国对非洲国家出口将增加50%左右,也有利于非洲国家经济结构调整和基础设施连通,进一步消除阻碍非洲域内贸易水平提升的障碍,助推非洲大陆自贸区从愿景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