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暮雪

齐鲁晚报     2019年06月21日
  文/田序强
  田序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威海市文登区文联主席。出版散文集《晨霜暮雪》(中国文联出版社)、诗集《南山诗草》(中国文联出版社)等6种,在《解放军文艺》《星星》诗刊、《延河》《清明》等报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文艺评论100余万字,曾获山东省电视文艺奖、威海市文学艺术奖。
  有一位老兄将写手们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搞文学创作的作家和作者,第二种是搞新闻报道的记者,第三种是搞官样文章的秘书。同时他还对写作的难易程度作了排序:最艰难的是文学创作,最容易的是官样文章,新闻之类的东西介乎两者之间。这样的划分自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排序不免有本位主义之嫌,因为这位老兄是写小说的。要我说,写作的难易程度并不完全取决于写作的内容和体裁,而根本在于写手的敬业精神。常常听到有的写手说搞文字多么苦,多么累,我觉得这其中多少有一些惺惺作态的成分,就好比熟人见面时总要不停地说最近很忙很忙一样,真正的忙人是没有工夫说话的,真正的苦和累也不是挂在嘴上。我总以为,人间话语是比较随意的一种东西,就像时下流行的一些故事,其真实性值得怀疑。而负责任的写手们留下的文字则不同,不仅是对话语的浓缩和提炼,更是一种自省和反思。“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这种用生命写作的悲苦溢于辞表,不能不使真正的写手感同身受。
  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写作是一件快乐和美好的事情。在这个物欲横流、竞争激烈的社会,危机意识把人心逼仄得日益狭窄,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操劳,为了一官半职而穷尽心力,生活中到处塞满了琐屑烦恼紧张和忙碌,岁月之河失水成一段枯黄再无情趣可言。可是,你能够坐在书桌前写作,能够以一种契约式的劳动养家糊口而不必东奔西走,这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幸福。如果凭着一支笔,出了名,升了官,就好比割草捡兔子,这可是意外之喜啊。哪怕写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还是一介布衣,那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写作不过是一种朴素的劳动而已,与农民种地、工人生产在本质上是一样的,有了这样一种心态,写作或许可以上升到更高一重境界。在这重境界里,写手们弃了浮华,泯了火气,少了物欲,自然而然流泻出小桥流水,或可成为百代之小品。但洪钟大吕一般是很难奏响了,经国之大事也大多是纸上空谈了。因为,写手毕竟只是写手。
  作为写手,我对文字充满了痴迷和渴望,并且力图干净清爽地呈现一片思想的天空。只要能够真实而从容地写作,我似乎就找到了生命的感觉,精气充盈信心十足,而决不在乎写的是散文还是公文。事实上,我左手写散文,右手写公文,左右开弓写写诗歌和小说。对我而言,写作是漫长而孤寂的生命旅程中的陪伴,白天她是太阳下的影子,夜晚她是月光下的影子,没有太阳和月亮的时间里,她就像神话故事中的元婴一样,静静地蛰伏在我的头顶。我无法摆脱她,也不想摆脱她,真的不想。这并不是说,除了写作,别的我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做不好。我当过教师,做过编辑,在每个行当里的出色表现都足以支持我继续做下去和重新去做,对往后可能担当的写作之外的任何其他事情,我也具有同样的自信。我已经过了空言理想的年龄,我也确实怀疑自己从事写作的才情和功力。但是我依然选择了写作,把写作视为灵魂的归依,不管将来能否写出一点名堂,我都将付出永生的热爱。
  于我而言,写作是生活中属于精神的部分,是生命里有关灵魂的内容,不为功名计,不为稻粱谋,是一种愉悦心灵的方式。当然能够劝世醒人再好不过了,如果阅读者从字里行间收获一点感动、一点温暖、一点启示,那么这种简单的写作就有了另外的意义。
  (本文为散文集《晨霜暮雪》跋,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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