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敬群

　　顾随(1897—1960),原名顾宝随,字羡季,别号苦水,晚号驼庵,河北清河人。现代作家、诗人和古典文学研究专家,有《顾随全集》(七卷)传世。
　　1921年6月的一天,24岁的顾随离开任教地青州,傍晚时分来到济南鹊华桥畔的《民治日报》馆。他望湖感叹:“呵!真好啊!一片镜面似的大明湖水都来到眼底下呢!水声汤汤,荷叶飘举,时而有一两个萤火虫在水面叶底忽隐忽现。”顾随就任《民治日报》的编辑兼记者,就住在报馆里。编辑室屏风后面有一个角门,出去就可以临溪、望湖、看城。他在词中描摹济南是“户户垂杨泉水碧”；而“记明湖最好是黄昏,斜阳射湖东。正春三二月。芦芽出水,燕子迎风。城外南山似幛,倒影入湖中。醉里曾高唱,声颤星空。”后来,诗人冯至暑假来济南小住,顾随陪其泛舟大明湖。对此,冯至在其《历下通讯》中作过描述:“我在大明湖里荡了三次船。第一次是夜泛。天上是星光,芦苇里闪烁着萤光,水面上浮萍很多。浮萍开处,自然也可以看见几颗星影。第二次是一个风雨横斜的下午,登北极阁。满目湖山,织在愁雨凄风之中。羡季(顾随)对我说,‘济南此处似江南’。末次是在湖水云际都红遍了的夕阳光里”。晨起,湖面水雾微茫；夜间,画舫灯烛辉煌。顾随写下《秋日湖上泛舟》《湖畔》等十几首诗词。
　　环境幽雅,同事融洽,报馆经理王乐平也对其欣赏有加,顾随自是心情大好。他在致友人的信中说:“山东这个省份,是言论自由的地方……所以我不愿意离开山东。一则可以随便做梦——思想自由；二则可以随便胡说——言论自由。”顾随未免有些天真,不久,《民治日报》就因言论过激一度被警厅查封。
　　1923年8月,顾随任教山东第一女子中学。当26岁的北大才子顾随出现在课堂时,竟被豆蔻年华的女学生们视作“信仰的对象”。顾随讲解诗词歌赋,向学生们介绍五四运动以来出现的新作家、新作品,并朗读和讲解英文短篇小说。陈锳(即后来的著名作家、翻译家沉樱)后来回忆说:“由于顾老师的影响,使我对鲁迅、周作人等雨丝派作家群特别崇拜。那时,我废寝忘食地阅读各种翻译小说。”她和曹淑英、庄鸿翠等,成为顾随的得意弟子。顾随在给友人的信中说:“若我辈与女中二三子,岂止师生关系而已?共患难,同哀乐,直友人耳。”正因为如此,引起别的同事妒恨,说为人师表的有妇之夫顾随与陈锳发生师生之恋。1924年夏,顾随辞职离去,他在辞职信中含愤写道:“忠而被谤,信而见疑；二三小人,散布流言,欲挤我而去。”
　　同年8月,顾随在青岛回忆济南三年生活,写下一首《临江仙》:“三载光阴东逝水,问君事业何如。七长八短数茎须,更无真面目,负此好头颅!记得当年欢乐事,宵深月满平湖,白莲香嫩着花初。今宵残月在,梦到济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