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齐鲁壹点专访《人生一串》主创

爆款美食纪录片也有人情世故

齐鲁晚报     2019年08月05日

   《人生一串》总导演陈英杰
  《人生一串》导演之一张岳明
  正在播出的美食纪录片《人生一串》第二季延续了第一季的魅力,以让人垂涎三尺的烧烤美食、淳朴的百态市井生活、活泼灵动又充满文艺腔的文案、专业的纪录片拍摄手法得到观众认可,成为日益“过饱和”的美食题材纪录片中的爆款佳作。
  从电视时代到新媒体时代的变迁,纪录片这种艺术形式本身在创作上发生了微妙变化,产生不少新形式,做出不少新尝试。当下,玩法更加灵活的纪录片,真正成为贴近大众生活日常的娱乐选择之一。《人生一串》的导演们身处纪录片的时代变革潮流中,更能切身体会其中的微妙和趋势。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师文静       

  让“烧烤”获得自己的声音
  “天南地北的烧烤老炮儿,守护着制造欢乐的一串,加热着拼命活着的人生。这里有嬉笑怒骂,柴米油盐,人间戏梦,滚滚红尘……这个夏天,烧烤让我们相遇相识。招待不周,但愿交情不浅。江湖路远,有缘来年再见。”去年播出的《人生一串》第一季的告别语似乎还在耳边,目前该纪录片第二季播出已接近尾声。在美食纪录片暗战正酣的当下,《人生一串》第二季仍能保持接近9分的观众评分,可见其魅力和功底。
  为了拍摄第一季短短的六集,总导演陈英杰带领导演组走遍了全国30多个城市的500多家烧烤摊铺,只为找到独具特色又诱人口水的烧烤美食。第二季拍摄中,创作组同样走遍大江南北,寻找那些具有味觉冲击力又搭载人间冷暖情愫的烧烤摊位。
  从秦岭邙山的烤鲇鱼到兰州夹花羊肉串,从泉州的老宅烤鸡翅到沈阳的焦炭烤鸡架,从西南交大的烤甜辣五花肉到南昌的“断魂椒”鸡脚,从长沙的烤排骨到昆明的烤弯葱大肠,从云南芒市的烤猪尾巴到辽宁丹东的烤豆皮,从重庆烤耗儿鱼到吉林伊通烤鸽子……滚烫的烧烤,是芸芸众生热爱生活的证据。片中滋滋的油脂跳动中透着浓郁的香味,烧烤美食让人百爪挠心,想大快朵颐。
  用《人生一串》导演之一张岳明的话来说,这部作品想做的,就是“让没有话语权的烧烤获得自己的声音”。
  让观众放不下的除了美食,还有纪录片中接地气、市井化的凡人故事:坚守一家烧烤摊,只为等一位多年老友;烤五花肉的香气里飘荡着大学校园青春散场的伤感;一家路边小烤摊的背后,是姐妹间的互相扶持和平淡的感情……无论是食客还是店主,各式各样的生活中,总有能让观众感动、微笑或惺惺相惜的一瞬。质朴的烧烤美食佐餐下的人间真情,是那样的醇厚又真诚。
  同题材混战,在“微妙”处吸引观众
  《人生一串》拍到第二季时,分菜品、分地域、分菜系的细分题材美食纪录片已非常多,《川味》《吃在江苏》《上海的味道》《天下一锅》《早餐中国》《宵夜江湖》等作品都用“以小见大”的叙事方式,通过食物来讲述人情、文化和传统。题材类似,谁的美食更纯粹、更诱人,谁的故事更“贴近”,成为关键。
  《人生一串》总导演陈英杰表示,美食纪录片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最容易受到关注,得到收视效果,比人文、历史类的受众更广泛。可当大家都拍摄这一个细分品类纪录片时,就很容易形成局部“过饱和”,观众也容易形成审美疲劳,这就需要自己的作品独具特色、持续保持新鲜感,作为创作者更要保持强大的创作欲和饱满的热忱。
  美食纪录片如何呈现独特魅力?陈英杰告诉记者,《人生一串》第二季的拍摄对象,不是大城市中已杂糅、变味的大菜系,而是更具原始口味、有质感的烧烤摊,最好是隐藏在二三线城市甚至县城、乡镇大树底下、路灯照耀下摆几张桌子的那种摊位,“我们的纪录片给大家传递的是普通大众火热、高兴、诙谐的生活状态,记录的不是丧失了独特魅力的标准化、流程化的烧烤食物,也绝不是苦大仇深、充满压力的大城市生活。”
  食物与人产生关系,产生情感,才是以《舌尖上的中国》为代表的美食纪录片的制胜法宝。《人生一串》第二季相比于前一季,篇幅拉长,食客和摊主的故事增多,各种生活小情愫呈现得更加清晰、饱满,而在故事增多的同时,纪录片也努力阐释出人物与美食的特殊关联,让观众被带入其中,潜移默化地被感染、被触动。
  分集导演张岳明表示,《人生一串》第二季稍微走得深了一点,更花心思在食物与场景、人物的勾连上。“就是让食物与人际关系、人物情感产生真实可靠的伴生关系,比如,让烤鱼嵌入摊主的生活,让烤五花肉成为学生生活有意境的场景。烤品对了,人对了,情绪对了,纪录片就可以打80分了。创作过程中,让呈现的内容远远大于主题,生活深度的情趣就有了。”
  陈英杰则告诉记者,烧烤美食题材片单纯凭信息量,可能拍到第二季就会捉襟见肘,要想让美食变得丰富,就要加入人的情感,而美食与故事在一部纪录片中如何平衡,很重要,也很微妙,不少美食纪录片口碑下滑,就是因为呈现了大量的与食物无关的东西。“拍美食不仅是拍食物,还要拍地域风情、拍人情世故,很有可能一个小小的情节就是点睛之笔,让纪录片呈现丰富性。”
  网络纪录片,需要“互联网思维”
  近年来,随着投资少、题材灵活、贴近大众的纪录片的兴起,大型网络平台开始参与到纪录片的生产、运营过程中,加速着纪录片从电视时代到新媒体时代的变迁。“网生”纪录片形式更加灵活,各平台也都在寻找贴合受众的纪录片新玩法。
  纪录片工作者面对互联网,也开始重新思考纪录片。张岳明表示,因为网络以年轻人为主,让纪录片创作者更能放开手脚进行创作。而陈英杰称,纪录片传播模式的改变,直接导致了创作模式的变化。“《人生一串》拍到第二季,我才稍微品出一点互联网纪录片的特殊味道。纪录片在网络播放,观众的弹幕反馈是即时的,这对创作者的影响非常大,比如我们的分集标题,就变得越来越有对话感,越来越有网络性;而我们的文案,会有大量的互动问句出现,这是传统纪录片中没有的。这些都是互联网传播纪录片带来的连锁反应。”
  陈英杰认为,要想把观众“咬得很紧”,就得进行“互联网思维”式的纪录片创作,要在音乐、同期声、解说词、画面“四位一体”视听语言配合中,呈现带有互动性、呼吸感的特质,这是“网生”片子该有的特质。
  《人生一串》第一季赢得极高的口碑后,第二季终于有了贴片广告,广告在正片之前播放,纪录片依然保持独立性。谈及纪录片的商业模式、商业化之路,陈英杰说,除了电视台支撑的纪录片频道以及朝不保夕的独立纪录片拍摄者,当下更广阔的纪录片市场需要一个良性商业化循环,而丛林法则、优胜劣汰的竞争,则有可能把国产纪录片创作的“野性”斗出来。
  “大型纪录片更具高端性,耗钱而不赚钱,是‘国家相册’,而我们做的是‘百姓生活相册’,姿态低、视角贴近大众。大家各司其职。”陈英杰说,机构投资的纪录片肯定要寻求回报,如卖片、植入广告等,都在寻找一种商业模式。他认为,纪录片走商业化之路,可能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能否做到真实。“现在一些纪录片能拉来一点非植入广告,还不足以说这让纪录片变味了,但当广告开始植入内容时,纪录片可能就面临危险,比如去改变拍摄环境达到商业植入的需求,其实失去了做纪录片的根本出发点。有的美食片中,在店里专门设立广告,这是不真实的,无法取信于人。”
  对于当下市场对纪录片追捧、观众对纪录片愈加认可的大环境下,陈英杰认为,纪录片的生态总体上变好了。“纪录片从业者越来越多,单靠电视台的播出资源无法生存,有了视频网站等节目需求方,大家有了更多机会、更多作品,这对行业来说,是一件良性的事情。市场慢慢繁荣,从业者也发现有越来越多的内容想拍摄了,这太难得了,而不是干了半辈子不想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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