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底至8月初,蒙古国总统巴特图勒嘎访问美国,并在7月31日与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举行会晤。这是巴特图勒嘎2017年7月就任总统以来首次访美,也是自2011年以来蒙古国总统首次到访白宫。
　　这次会晤最大的成果,是将美国与蒙古国的双边关系从“全面伙伴关系”提升为“战略伙伴关系”。美国成为继俄罗斯、日本、中国和印度之后,蒙古国第五个“战略伙伴”。
　　事实上,过去一个多月,美国与蒙古国高层互动频频。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和新任国防部长埃斯珀分别在6月底至7月初、8月7日至8日先后访问蒙古国,美蒙关系也因此骤然升温。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赵恩霆

从“全面伙伴”到“战略伙伴”
　　蒙古国官方在7月下旬对外宣布,总统巴特图勒嘎将在7月29日至8月3日对美国进行正式访问。这是巴特图勒嘎2017年7月就任蒙古国总统之后首次访美。在这之前,蒙古国总统上一次访美还要追溯到2011年。当年6月,时任蒙古国总统额勒贝格道尔吉应奥巴马邀请对美国进行正式访问。
　　7月31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与巴特图勒嘎举行会晤,双方会谈的内容涉及政治、经济、安全、司法、贸易与投资、反恐、打击贩毒、网络安全以及其他非传统安全问题。这次会谈涉猎的议题不可谓不广泛,但备受关注的大致有二——美蒙关系升级和特朗普小儿子巴伦获赠一匹马。
　　会晤中,特朗普和巴特图勒嘎都同意将美蒙关系提升为“战略伙伴关系”,随后美国国务院发表声明正式官宣。“战略伙伴”在蒙古国的外交关系序列中位置极高,在美国之前,蒙古国仅与四个国家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分别是俄罗斯、日本、中国和印度。
　　美蒙关系升级用了15年。2004年7月,时任蒙古国总统巴嘎班迪访美期间,与小布什会晤后发表联合声明,正式确认两国为“全面伙伴关系”。相比之下,2006年俄罗斯就率先与蒙古国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
　　起步慢,但进展快。2005年小布什回访蒙古国,双方再度发表联合声明宣布确立“第三邻国”关系,小布什甚至将此视为一种“殊荣”,称“美国为此感到骄傲”。
　　由于蒙古国夹在中俄两个大国之间的特殊地理位置,使得“第三邻国”政策与发展对俄、中关系一道,构成蒙古国外交的两大基石。在蒙古国现有的五个“战略伙伴”中,除了中俄,日本、印度和美国均属于“第三邻国”政策的主要发展对象。
　　为了彰显美蒙战略关系,巴特图勒嘎还向特朗普的小儿子巴伦赠送了一匹马,这是蒙古国的外交传统。只是,这匹马没法运到美国,只能留在蒙古国饲养,特朗普给它取了个名字——“胜利”。
　　巴特图勒嘎访美之前,也就是6月底时,当全世界的目光聚焦特朗普与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历史性的板门店会晤时,陪同特朗普访韩的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却“消失”了。
　　由于美朝对话停滞,朝方将此怪罪于博尔顿等美国“鹰派”的干扰,甚至要求他远离朝美对话。因此,当时博尔顿“消失”事件,一度被视为美方顾及朝鲜感受而特意不让博尔顿参与会晤。
　　但实际上,6月30日板门店会晤当晚,博尔顿通过社交媒体“推特”发文,显示其已身在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他说,“蒙古国始终支持美国的经济政策和安保目标。为了激发蒙古国的力量,期待与蒙古国官员会面。”
　　无论是否有意“支开”博尔顿,他专程访蒙无疑显示出特朗普政府对蒙古国特殊地缘价值的重视。博尔顿是自2016年6月时任美国国务卿克里访蒙之后,到访该国的美方最高级别官员。
　　博尔顿在乌兰巴托受到蒙古国对外关系部国务秘书达瓦苏荣的热情欢迎,并与巴特图勒嘎会面。或许,博尔顿那次行程,正是为巴特图勒嘎7月底访美进行沟通协调。
　　8月初,美国新任国防部长埃斯珀开启了首次亚太之行。这是他以防长身份首次出访,目的地除了亚太主要盟友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和韩国之外,还包括蒙古国。
　　这是美国防长五年来首次访蒙。上一次访蒙的五角大楼掌门人是2014年的时任防长哈格尔,当时他仅在蒙古国停留了大约4小时。这回埃斯珀给足了蒙古国面子,他在乌兰巴托过了一夜,访问行程从8月7日至8日,这一标准已与埃斯珀在日韩的停留时间差不多。
　　蒙古国防长向埃斯珀赠送了一匹马,可见东道主对这位美国新防长首次出访就囊括蒙古国的激动之情和重视程度,埃斯珀则以美国前防长马歇尔的名字命名这批马。在飞往蒙古国途中,埃斯珀对记者说:“鉴于它的位置,以及它想要同我们合作的兴趣,这些都是我为什么要去这里以及同他们接触的原因。”
中俄间的楔子与“第三邻国”
　　埃斯珀访蒙期间表示,他此行没有美蒙开展军事合作的具体目标,只是希望借此巩固美蒙军事关系。即便是这一笼统的官方说辞,也反映出美蒙关系从“全面伙伴”到“战略伙伴”的演变中,防务和安全领域的合作是双边关系的重头戏。
　　在关于特朗普与巴特图勒嘎会晤的白宫公报中,将蒙古国称为美国的“重要的安全伙伴”,双方保持着“充满活力的安全关系”。
　　蒙古国从2003年起开始向阿富汗和伊拉克派遣军事人员参与反恐等行动。其中,2003年至2009年蒙古国向伊拉克派出10批共1200多名军人；2003年至2018年蒙古国累计向阿富汗派遣了4500名军人。
　　目前,仍有大约200名蒙古国军人驻扎阿富汗,巴特图勒嘎访美时承诺继续驻扎至2021年,这对急于从阿富汗减少驻军、寻求其他国家加大对阿富汗事务介入力度的美国来说,无疑是一个支持,尽管这个支持的力度十分有限。此外,2005年至2006年,蒙古国还曾派出2批72名军人参与北约框架下的科索沃行动。
　　尽管看上去地处东亚内陆的蒙古国与跨大西洋的北约八竿子打不着,但实际上二者的关系却比较紧密。陆续参与美国牵头、北约主导的多场重大军事行动之后,蒙古国在2012年正式成为北约“和平伙伴计划”的一员,是东亚首个北约“和平伙伴计划”成员,当年蒙古国便派团赴美参加北约峰会。
　　如今,美国更是将蒙古国置于其地区战略乃至全球战略之中。蒙古国的地理位置——夹在中国和俄罗斯之间——决定了它在特朗普政府眼中的地位和作用。
　　2017年12月,特朗普亲自宣布新版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宣称中俄正寻求对美国发起挑战,美国将试图与之建立伙伴关系,但前提是必须确保美国的国家利益不受损害。基于这一理念,2018年1月出台的新版美国国防战略报告,进一步将大国竞争列为首要关注,并将中俄定义为美国的战略竞争对手。
　　在这一大战略的指引下,蒙古国的特殊地缘价值格外显眼。接下来,美蒙很可能进一步扩大防务和情报合作,美方将蒙古国视为插入中俄之间的一个“楔子”,加强美蒙关系尤其是安全合作,将对中俄形成极大牵制。
　　此外,美蒙近期频繁互动涉及的另一个重要议题是经贸关系。相比比较成熟的军事关系,经贸领域是美蒙关系的短板。蒙古国的地理位置以及中俄各自的经济实力和市场广度,决定了蒙古国的对外贸易比较单一,大约九成的出口面向中国。
　　而且,蒙古国还想打破长期以来农牧业的单一经济模式,充分发挥该国丰富矿产资源的优势。在蒙古国,煤炭、铜和稀土等资源储量丰富,其中稀土储量约占全球的16.7%,仅次于中国。这对美国来说拥有极大的吸引力。
　　由于被中俄包围,蒙古国对外贸易必须途经这两大邻国,尤其是陆海空交通更便捷、成本更低、距离更近的中国。如何尽量减少对中俄的依赖,使本国贸易对象更趋多元化,也是蒙古国愈发强调加强与“第三邻国”经贸关系的初衷。
　　中俄之外的三个“战略伙伴”,都是蒙古国推进“第三邻国”战略的结果,成为北约在东亚的首个“和平伙伴计划”成员亦是如此。如今,在特朗普政府“印太战略”背景下,蒙古国极力寻求与之挂钩,进一步增强自身的地缘政治地位。美国也积极予以呼应,今年6月,五角大楼发布的印太战略报告将蒙古国与新加坡、新西兰一起定义为“可靠可信的天然合作伙伴”。
　　在美国全球战略中的位置节节提升,与美国的双边关系也得到升级,可见蒙古国“第三邻国”政策的成功。但邻居可以搬走,邻国却搬不走。蒙古国再怎么谋求减少对中俄的依赖,也无法摆脱中俄是蒙古国外交最重要的两对关系的现实,“第三邻国”无论是谁都只能排在第三。
　　对蒙古国来说,只有尽可能在中、俄与“第三邻国”之间找平衡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相信蒙古国也深知,完全被美国利用来牵制中俄,无异于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