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蚊

齐鲁晚报     2019年08月19日

  □李炳锋
  
  立秋前后,又到了蚊子最猖獗的时候,所以民间有“七月半,八月半,蚊子嘴,快过钻”之说。
  这个时候,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在室外,稍不注意,那有着黑色身段和花白肚皮的小家伙就会不声不响地向你袭来,没头没脸地狠狠咬上几口,然后迅疾而去。被咬的地方先是肿胀继之奇痒难忍,禁不住冲着或掐或挠,直到有了血印,由痒变痛为止。为了对付蚊子,城里人外出活动或散步,很多人手里不得不拿着一把大大的蒲扇,患强迫症似的有事没事地浑身上下拍打着;忘了带扇子的人就骡马似的不停地踢踏着腿脚,拍打着胳膊,生怕蚊子扑上来;而那些到处乱跑乱窜的孩子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条条鲜嫩的腿上胳膊上满是被蚊子侵袭后留下的斑斑血痕。
  我是特别害怕蚊子咬的。每当被咬后,就会趁着那红肿的疙瘩还没鼓起,那钻心的痒还没到来之前,赶快跑回家去,在叮咬处迅速涂抹上牙膏、米醋、肥皂、碱面、蒜瓣之类的东西,可以说见什么涂什么,直到痒痛得到缓解为止。晚上在小区楼厅里打球,为了对付那刁钻的蚊子,不得不提前在乒乓球桌的四周喷上“枪手”;入睡前会点上蚊香或灭蚊液等,但防着防着,还是偶被蚊子袭击。哎,屈指算来,蚊子从六月初开始光顾,到十一月底才无奈离开,准时来闹腾半年,年年如此,实在是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也。在这漫长的热浪滚滚的岁月里,每年接受的蚊子叮咬数都不下百次。当然这百次之多,指的是被咬后隆起的疙瘩,而非被咬的次数。蚊子刚刚贴身也有被打死的时候,带血的是已经咬了人的,不带血的则是还没来得及得逞的。每当拍死不带血的蚊子,就会感到庆幸,有又躲过一劫的愉悦,也有为民除害的成就感,不过这样的时候少之又少。听朋友讲,咬人的都是母蚊,而公蚊则是在一边站岗放哨或享受的。此说法准不准没去考证,但在我的眼里蚊子都是咬人的。
  每次被蚊子叮咬,那股钻心的痒到来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一群人,就是那些在户外劳作的人。这样的人城乡都有。先说城里吧,以环卫、建筑、绿化、商贩……居多,为了生计,他们不得不起早贪黑地在户外忙碌。为了对付蚊子,再热的天他们也得穿着长裤长褂。我小区的那几位清扫道路的大嫂三伏天穿戴也是严严实实的,裤子是蓝色的,短褂是土黄的,从短褂的袖口到手腕处是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带花纹的白纱,脸和脖子也是用同样的纱布罩着,这样既能透风又可防蚊子的叮咬。有一次我就看到两只黑黑的蚊子趴在一位大嫂耳部的纱布处,翘着细细的毛腿向里张望着,一副干着急的样子。看到此景,我微微地笑了。
  说到乡村,自然就想起那些种田人。夏秋的田地里,闷热胜蒸笼,正是各种蚊虫肆虐的时节,也不知那些老少爷们是如何应对蚊虫的。或许他们的皮肤经过阳光的暴晒早成了钢铁,已不怕蚊虫叮咬了吧。前几天,我在城南的一片菜地里见过一位男子拔草的场景:一身深棕色衣服,大大的草帽几乎遮住了他的脸面,从任何一个角度都判断不出他的年龄。仔细看去,其实穿的是短上衣,因为他的皮肤已完全与衣服同色甚至比衣服的颜色还要深重。他胳膊上附着一层汗珠,背上也被汗水画了一个大圆饼。我想蚊子见到这样的皮肤和汗水会望而生畏的,所以自始至终就没看到这位农夫驱蚊的动作。我还听一位家是农村的朋友说起,他的父母为了防蚊,再热的天都是穿着厚厚的帆布衣服下地,脚上的袜子也是厚布的。还有,其实那些活跃在城里下力的人大都是来自乡村的,他们最懂应对蚊咬的办法。这是在劳动的过程中思考和实践的结果,是逼出来的智慧。
  几十年前,我在乡村干农活的那些年月,白天是没有蚊子的,到了晚上蚊子才嗡嗡地叫着出来,土黄色的,成群结队,明火执仗像土匪。不过它们是先叫后咬,与人打明牌,听见响声一拍就拍死了,即使咬了人也不像现在的蚊子咬得这么厉害,那是地地道道土著蚊。据说现在所看到的黑蚊子是舶来品,是随国外进口的木材来到我们这里的,一旦进来了就繁殖开来,随心所欲地横冲直闯,以至到了不分黑天白日为所欲为的地步。前几年我到新加坡学习,人家那里是国家出面定期灭蚊的,所到之处,基本上免受蚊子叮咬之苦。也不知道这个办法适合不适合我们的国情?若行,就城乡联动,彻底消灭一下蚊子,岂不乐哉?不过我想,真要把蚊子消灭了,说不定其他动植物就无法生存了,甚至会影响我们人类的正常生活。
  哎,生活就是这么纠结,不纠结就不叫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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