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从杨幂“事业粉”举牌反对经纪公司对杨幂的安排,到“坤伦流量大战”,都在说明,随着追星这一行为方式的不断变迁,粉丝与明星之间的关系已发生了巨大又深刻的改变。从抄写歌词本的朴素追星,到花样应援的“数据造星”,追星变得越来越复杂和多元。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师文静　　　　　　

从抄歌本、买杂志到与偶像亲密互动
　　不久前,因网友的一句“周杰伦数据差”,许多70后、80后歌迷纷纷登录微博为自己的偶像做数据,经过一周多的努力,最终让“周杰伦超话”数据登顶,将新锐流量明星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显示了周杰伦歌迷的能量。
　　近日,这一次集体做数据的演练,再次有了用武之地,“周杰伦新歌说好不哭”“周杰伦新歌倒计时”等话题不断登上热搜和“超话”。而周杰伦本人也多次通过社交媒体与歌迷“撒娇”互动,让大家关注其新歌首发:“16号晚上11:00首播,我只能说,如果没赶上首播的话你会哭哦!”他还“气哼哼”地写道:“17号不出新歌了!哼!前面CUG(新晋男团)这么厉害的MV你们都没看,我再说一次,17号不出了!”
　　歌迷一边安慰“任性”的周杰伦,一边为他还未面世的新歌做数据、做话题,真是操碎了心。
　　不少歌迷恍然觉醒,周杰伦出道快20年了,在20年前刚“粉上”周杰伦时,谁会想到有一天能通过自媒体跟自己的偶像互动,还要为偶像的“超话”做数据呢?
　　从前,网络不发达,更没有什么饭圈文化,那时的追星,都是付出真情实意的“穷追”,用质朴的方式,表达对偶像的爱。
　　80后追周杰伦,做过的事情都印刻着那个时代的烙印,比如抄一本“周杰伦歌词本”,谁抄得最多,抄得最厚,谁就是最争气的小歌迷；拿着零花钱到音像店花10块钱买下新专辑或花更多钱买CD；密切关注电台打歌榜；有偶像露脸的杂志必收集；有时还要打电话给电台点播节目,点一首周杰伦的歌送给某一个……
私人化追星
能做的是追随、仰视
　　没有手机、网络等方便的追星工具,更没接触明星的渠道,早年的追星,歌迷更在意的是偶像的作品好不好。没钱去演唱会现场看一眼张学友、刘德华、周杰伦、S.H.E、张国荣、孙燕姿,只能在买专辑、抢海报、收藏写真和贴纸上下功夫。
　　如果追的是影视明星,则是不断地追新剧、新电影,也同样收藏海报、杂志,在娱乐周刊、娱乐节目上,能看到自己偶像的资料、专访,那是最开心的时候。
　　那时追星是一件很私人化的事情,班里、熟人圈里有几个同好,算是最大的“粉丝圈”,追星族之间缺乏更大范围的关联和互动。而大家追星的原因也很明确,就是因为明星的歌好、角色好、作品好。当年,明星没有各种名义的粉丝见面会,歌迷、影迷被打动,全凭作品,而非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翁美玲没有演黄蓉,如果周润发没有许文强、小马哥等角色,如果刘德华没有那些脍炙人口的歌曲和影视作品,如果梁静茹没有唱《一夜长大》《勇气》等歌曲,如果周杰伦没有《范特西》《我很忙》等专辑……或许也就没有了追星一族。
　　那时的追星,是在流行文化风向标引领之下发生的行为,歌迷、影迷永远不可能塑造偶像,唯一能做的就是追随、欣赏和仰视。明星对追星者而言,永远高高在上,媒体也习惯于塑造明星耀眼的光环,他们是绝对的“男神”“女神”。
偶像成为
粉丝“造星”的产物
　　当下的追星方式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自媒体助推的全民狂欢之下,追星行为处在了强大的商业逻辑之中。偶像不再神秘,与粉丝的关系变得互为依存。而用真金白银来追星的“饭圈”,则有了强大的“造星”能力,偶像有时甚至成为了粉丝的“产物”。
　　真正的粉丝造星、全民追星开始于《快乐女声》。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排到什么名次,火到什么程度,要看粉丝花多少钱在短信投票。粉丝砸的钱,决定着偶像的出道排位,一定程度上决定着选手能否双脚跨入娱乐圈。从《快乐女声》开始,从“追星”到“造星”的质的改变。
　　而时间跨入2010年左右,随着自媒体的崛起,日韩饭圈文化的入侵,以及“归国四子”带回的“流量”概念和数据应援之风的兴起,偶像经纪公司也在兴起,多种因素综合影响下,粉丝群逐步发展起来,进而带来数据打榜、机场接机、集资应援、话题制造、做慈善、拉投票、买周边、买代言商品等一系列追星新模式和粉丝消费方式。
　　在全民追星时代,偶像的产生变得更加多元,而追星这种行为方式也变得更加复杂和系统化。
　　这些年来,无论是TFBOYS系的养成,还是《偶像练习生》《创造101》这类养成综艺中出道的偶像,都需要粉丝一路“托举”并给予时间、金钱等各方面的支持。TFBOYS刚出道时,粉丝“海陆空”一起上甚至送18颗星星命名权的土豪式的应援曾引发大众关注。而《偶像练习生》《创造101》播出期间,粉丝动辄数千万元的集资应援也让人感到惊讶。
　　而今年暑假凭借《陈情令》大火的肖战、王一博也是被粉丝热捧的爱豆,他们不仅被粉丝应援到纽约时代广场的广告牌中,担当封面的时尚杂志销售额也能轻松突破几百万。
　　但这种追星也伴随饭圈文化、偶像经济的混乱。近日,《创造101》火起来的孟美岐的其中一个粉丝会数据组,就有疑似通过刷单诈骗粉丝的行为。而随着集资诈骗的增多,不少粉丝都为应援明星交过智商税。饭圈文化的铜臭味儿、无序、混乱暴露无遗。
　　哪怕偶像“有流量没作品”,也同样能让粉丝沉醉其中,你可以不擅长唱歌、跳舞、演戏,但不能没有机场照、直播画面、精修图、混剪视频等内容,在饭圈文化中,这才是重要的资源。有没有代表作不重要,经典作品被消解,追星这个行为本身不再具有精神意义,只剩下娱乐意义。
“造星”过程中
的认同感才最重要
　　在饭圈文化中追星,参与集资应援只是其中一种方式。根据近些年来不断分化、分类出现的粉丝,也可以窥探饭圈文化下追星的代际变化。
　　混过饭圈的人都知道,当下的粉丝圈可谓五花八门,唯粉、理智粉、妈妈粉/姐姐粉、老婆粉/女友粉、颜值粉、事业粉、技术粉、CP粉、前线粉、产出粉、黑粉等,无所不有。饭圈文化中流行一个词“为爱发电”,来解释粉丝那些投掷大段时间、豪掷千金的应援行为。消费能力越高、动手能力越强、贡献值越高的粉丝,话语权越高。
　　在全民追星时代,只要明星、偶像愿意加入饭圈文化系统,愿意开社交账号、举办见面会、参与各种打榜和控评、依赖粉丝打投数据,就一定会伴生强大的粉丝圈。可是真金白银应援的粉丝,也是最“不安分”的粉丝。
　　近日,杨幂的“事业粉”可谓出尽风头。“事业粉”最看重的是明星的事业,他们不关注明星的私生活、八卦,但是对明星的作品、事业规划很在意,最希望明星事业登顶,成为最有作品影响力的人。所以,当32岁的杨幂想继续主演甜宠剧时,事业粉联合起来“控诉”杨幂经纪公司,不仅线上发文,而且线下到杨幂活动场地举牌。
　　而一旦明星没有按照一些粉丝的意愿回应他们,他们会脱粉,甚至转身变成黑粉。前不久《妻子的浪漫旅行》播出时,谢娜、章子怡的粉丝团和大粉们就因为对偶像的表现和人生规划等事情不满而宣布脱粉。
这些事件是当下“饭圈文化”的缩影。如果说早年的追星更私人化,更看重偶像的作品的话,商业逻辑大环境下的饭圈“造星”则更注重参与感和“造星”过程中的认同感。
　　而从饭圈文化来看,无论是蔡徐坤、周杰伦的数据大战中路人对蔡徐坤粉丝的污名化,还是主持人汪涵公开怒斥王一博粉丝自称“妈妈”等事件,都说明饭圈文化的快速渗透伴随着强大的争议和矛盾。饭圈文化被接受、被认同,还需要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