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复吸到再次强制戒毒

期待重生

齐鲁晚报     2019年11月30日

  文娱活动室里,兄弟俩来了一场才艺表演。
  2019年3月,德州警方在处理一起贩吸毒案时,锁定嫌疑人毕强并前往辽宁抓捕。令警方吃惊的是,抓捕时,发现了同样吸毒的双胞胎弟弟周华。
  就是这不经意间的“回头”,让他们再次被处以两年强制隔离戒毒,一同被送往了我省唯一收治艾滋病病毒感染戒毒人员的戒毒所——山东省戒毒监测治疗所。

  文/片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崔岩

共同“爱好”
  戒毒最难戒掉的是心瘾,吸毒人员往往在戒毒成功之后再次碰到吸毒的圈子,就会复吸。
  “突然有个哥,那种愉悦的心情,可能别人体会不到,北京的强制隔离戒毒解除以后,我把老人、媳妇和孩子都先放一边,就想着时时刻刻跟我哥一块。”周华声音突然小了,“我们之间有个毒品,他吸毒我也吸毒,共同爱好就是吸毒。”
  起初,他们也想要好好找份工作,一起去了山东德州,但是初衷没有兑现时,空虚和寂寞先涌上了心头,毒品又一次侵蚀了他们的灵魂,“当时就觉得很无聊,就又想起了毒品。”
  兄弟俩告诉记者,复吸两人都没有告诉对方,但某天两人却不约而同发现了彼此的秘密。没有责备、没有埋怨,共同的爱好让两人聚到了一起。
  在外面的日子每天都昏昏沉沉,起床后只想两件事——怎么凑钱、怎么“拿东西吃”。有时他们也厌恶这样的状态,等头脑清醒了,想要戒掉,但戒不掉,“瘾太大了,如果这一分钟不吃,下一分钟感觉就会死掉。”
  人的欲望一旦打开,就如同开闸泄洪一般咆哮而来,兄弟二人再次回到了吸毒的日子。担心像第一次被抓,去年下半年,两人从山东去了东北老家。“去年一年,差不多花了十来万”,毕强说,为了钱,俩人平时也会从网上卖货,代购东北的木耳、松子、菌类等。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拯救之路
  毕强说,“用‘对不起’有点不那什么,没法去弥补,有第一次戒毒,又加这一次,一直逃避,刚来的时候,没勇气给家里打电话。”
  “打这个电话我挺揪心的,那也得打。”“打完之后,爸妈主要是担心,埋怨和责怪都是其次的。他们感觉没把儿子教育好,内疚。”
  “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时,听到母亲的声音,我俩泣不成声,亲人们没有放弃我们,他们还在等我们回家。”
  由于养父母年岁已高,至今还不知道周华吸毒的事情,“一直是我姐在处理,第二次吸毒,她伤透心了。”周华言语里,是对亲人的思念和愧疚,“俩孩子,一个12岁,一个7岁,我都没尽做父亲的责任。”
  刚入戒毒所时,兄弟两人都挺消沉,对家人的愧疚,对未来的迷茫,对即将开始的戒治生活抵触。
  两年,一次强制隔离戒毒的期限。从生理脱毒期进入康复矫治期,戒毒人员每天早晨7点多起床,整理内务、吃早餐,然后站队、唱所歌、背诵法律法规、做操、出工。晚上8点多,点名,然后睡觉。
  庆幸的是,在了解到他们的情况后,山东省戒毒监测治疗所的专管警察多次对他们进行教育开导,鼓励他们面对现实,犯错不可怕,怕的是逃避错误、自暴自弃,失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热情,丢失了对戒毒的信心。
  “警察们不但不歧视我们,还经常和我们交心谈心开导我们。”小时候的他们,都曾梦想长大后成为一名警察,看电影《警察故事》时都会热血沸腾。讽刺的是,如今他们都有了跟警察朝夕相处的机会,却是以戒毒人员的身份。
  戒毒警察们的谆谆教导让兄弟俩逐渐恢复了活力。转眼已经8个月了,随着省戒毒监测治疗所内各项管理教育活动的开展以及警察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教导,毕强和周华早已逐渐走出阴霾。
  “弟弟活泼,哥哥沉稳,刚开始我们也经常搞混。他俩表现都很不错,尤其哥哥,还被选为我们民管委员会成员。”谈及兄弟俩,山东省戒毒监测治疗所专管一大队警察武晨熙这样评价。
艰辛与希望
  文娱活动室里,兄弟俩来了一出才艺表演。周华坐在中间,敲起架子鼓来沉稳有力。身旁的毕强怀抱吉他,乐感十足,两人不时对视而笑。一米八的大高个,灿烂的笑容、阳光的外表,很难与“毒品”二字联系在一起。
  为了丰富戒毒人员的文化生活,山东省戒毒监测治疗所组织学员成立了全省乃至全国第一支由戒毒人员组成的乐队——烛光乐队。如今,毕强和周华都是乐队的主力。
  “我俩得这个病,人生短短几十载,再不好好的话就没有时间了。”
  在兄弟俩看来,如今,医学界对艾滋病的研究取得突破性进展,艾滋病不再是那个谈之色变的不治之症,这无疑给他们战胜病魔增添了信心。“对每一位艾滋病感染者,国家都会提供免费的抗病毒药物和相应的服务。”
  “人们常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有信心和老弟一起斩断毒品。”毕强说,家人都在鼓励,没有放弃希望,对自己得有信心。”
  “错误已经亲身体会过了,以后我们得互相监督、互相鼓励,互相去把双方的力量给捍卫住了。不为别的,为了我老弟,毕竟还有另外一个家,实在对他们太不负责任。”毕强的话显然打动了周华,弟弟一直点头。周华笑着说,“我们想好了,以后干点小买卖。”
  人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充满艰辛却又蕴含希望,充满苦难却又满含惊喜,而毒品这只“恶魔”会让本该美好的人生变得破败不堪、支离破碎,只有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坚定内心,永不尝试“第一口”,才能免受它的毒害,才能度过美好灿烂的年华。
  “我们兄弟俩能相认的经历太神奇了,完全能写成剧本,希望我们做一对阳光、乐观,充满正能量的兄弟,让我们人生的电影,在不久的将来演绎成一段佳话、一段传奇!”
         (文中姓名为化名)

给艾滋患者更多关爱
  11月22日,穿过两道铁门和一道安检,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走进了山东省戒毒监测治疗所。
  艺术创作来源于生活,但生活的残酷和戏剧性远远高于所有的作品。27年未曾相见,甚至弟弟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家庭。但他们重逢了。重逢的地点竟是戒毒所,喜悦还是悲伤,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吸毒、艾滋病、同时被抓,缺一不可。”这样的几率又有多少?
  截至2018年,中国现有吸毒人数占全国人口总数的0.18%,而双胞胎同时吸毒,都感染艾滋病的几率呢?从一母同胞,到分隔两地,同根手足却走上了不同的人生之路,或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相遇。可是,兜兜转转,他们同时来到北京,又先后被抓。
  因为堕落,他们的人生,是悲情的。可是,他们的人生又是幸运的。“能彼此相识、重逢,这辈子知足了!”弟弟说这话时,一直看着哥哥,他们在残缺的生活中体味着圆满。
  抛弃“谈艾色变”的老思想,社会应给艾滋患者更多关爱。社会并未放弃拯救他们,而是向他们伸出了援手,向他们提供了帮助和关爱,就像星星照亮了夜空,让艾滋患者前行的路不再孤单。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崔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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