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文静

　　正在播出的古装剧《庆余年》中,演员曹翠芬饰演的范老太太再一次打动观众。剧中她与张若昀饰演的范闲的一场离别戏,让观众看了流泪。这已不是“老戏骨”曹翠芬第一次演老太太而让观众念念不忘了。今年75岁的曹翠芬演戏近50年,是获过金鸡奖、华表奖、飞天奖的名副其实“老戏骨”,她那举重若轻的表演,诠释任何角色都游刃有余的能力,是经过常年磨砺的艺术家才有的独门绝技。
　　《庆余年》中,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要进京,而京城里等待他的又是血雨腥风的权谋夺位,那种一别不知后事如何、一别又增人生挂念的感觉,被曹翠芬用眼神诠释得淋漓尽致。屏幕上是老太太步履蹒跚、孤独又担忧的身影,而弹幕上的观众则一起怀念自己的奶奶。
　　广大年轻观众真正认识曹翠芬,被其演技所打动,应该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一剧中她所饰演的盛家老太太。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但在盛家,盛老太太绝不是一宝那么简单,而是家族地位、家族裙带关系、家族威严的象征。有这位名门望族侯府走出来、一生为了婆家门面不辞辛苦的老太太在,盛家整个家族才有了旺盛的气息。盛老太太这个角色在剧中的地位不言而喻,而曹翠芬稳如泰山的表演,让整部戏有了一个角色重心。
　　她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孩子们好,家族就好”,沉稳大气的表演,加上敞亮、有格局的台词,让很多观众都要多看几眼盛老太太。盛老太太稳坐自己屋,但洞悉家族事,盛家的鸡飞狗跳、蝇营狗苟都被她看在眼中,面对不争气的儿子盛纮,老太太一句话就点出本质:“宠妾灭妻,弄得家宅不宁。”曹翠芬眼神的拿捏,体态的到位,让观众看到一位真实的心痛的母亲。盛老太太还是一位刚毅的女性,为了家族事总要“豁出老脸,出去走一趟”,此时曹翠芬的表演不夸张,不过度,但不怒自威,整个人的气场能压住一切。
　　作为家族中活得最通透的女性,盛老太太和明兰的祖孙情是剧中的一大看点。明兰身世卑微,在家族中地位低,盛老太太对她一开始是怜悯,后来发现她聪明懂事,进而与她发展成为一种平等的祖孙情。曹翠芬在剧中表演所呈现的柔情、爱意让观众心动。最有看点的戏是明兰出嫁时,盛老太太念及祖孙情追出去一把抓住明兰的胳膊,低头恸哭,又一把将明兰推出去,让婚礼继续,而自己仍沉浸在无声的悲痛中。一句“去吧”,戏份很短,但观众感受到了曹翠芬进入角色后的爆发力和迅速的调整能力。
　　演了几十年戏的曹翠芬面对这场戏,自己都觉得很难:“演员要达到这种表演的高度,一下子把自己调动起来,我觉得不是那么容易。现场就跟打仗一样,就是这样紧张。但你首先要打动自己,才能打动观众。”而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曹翠芬说她进组之前已将剧中大段大段的掺杂古文的台词抄写、背诵下来,在现场无论拍摄多辛苦,绝不给人添麻烦。
　　老一代艺术家曹翠芬,资历有多老?曹翠芬的首部参演影片是1974年拍摄的电影《南征北战》,她在片中饰演永贵妻的角色。那一年曹翠芬已29岁,青春已逝。她虽然16岁就考入北京电影学院预科班,但当时的环境无戏可拍,但即便是她下乡种水稻,仍没有忘记表演,坚持对表演事业的执著追求。所以,在拍摄《南征北战》时,与成荫导演等影视界艺术家的合作让她分外珍惜。她看老演员演戏,自己思考角色,还有意识地整天跟在成荫身后,听导演对作品的艺术指导,再比对自己的表演反复琢磨角色。
　　对于自己的表演生涯,曹翠芬曾形容是“从地平线上一步步走来”。表演技能扎实,但外貌不出众,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曹翠芬饰演了非常多的小角色、客串角色。她说演员不能久不在摄影机前露面,无论什么角色她都答应,并努力完成。
　　1987年曹翠芬迎来了与张艺谋、巩俐合作的机会,在影片《大红灯笼高高挂》中饰演性格复杂的二姨太卓云。这个人物外表看起来温顺、贤良,但灵魂扭曲、内心阴暗。曹翠芬的表演放在巩俐、何赛飞、金淑媛等一众演技派中,也独具特色。
　　曹翠芬说,把握这个角色主要靠看书积累,深入分析了二姨太这个人物后,她认为封建社会的重男轻女观念是导致二姨太性格扭曲的根本,二姨太没有儿子、不会唱戏,不能讨老爷欢心,不能讨人欢心就没有地位。曹翠芬觉得没儿子是二姨太的心病,就跟张艺谋导演商量,看能不能加一句“老爷我还想给您生个儿子”的台词。没想到剧本非常严谨的张艺谋导演竟然一口答应了。曹翠芬说,在钻研好这个角色、人物塑造上动了脑子后,能得到导演的肯定,真的是很快乐的事,当然这个快乐一定要建立在你付出了努力和汗水之后。
　　拍完《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二姨太,曹翠芬又拍了刘苗苗导演的《杂嘴子》中的西北妇女。上海出生的曹翠芬不熟悉西北妇女的状态,怕演不好,就跟其他主创一块去当地体验生活,带着招待所的被褥,住在当地老乡家里,跟着下田,一起生活了半个月。半个月后,曹翠芬不仅了解了西北妇女,还学会了西北妇女独有的说话方式。
　　之后,曹翠芬又拍摄了《上海一家人》《孤儿泪》等影视作品,进入新世纪之后,她更是在各种类型的剧中诠释不同的母亲、祖母形象。比如《平安是福》《甜蜜的烦恼》《老伴》《蜗居》《幸福来敲门》等。70多岁仍拍了不少大剧,除了《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庆余年》,还有《外科风云》《慢慢陪着你走》等。
　　曹翠芬说,她从年轻时候演到老太太,觉得挺幸福的,而一直能在这个专业领域干下去、干一辈子,也说明自己是执着的。
　　曹翠芬有着老戏骨特有的气质,敬业、默默耕耘角色,是演技又擅于动脑子,表演一个角色绝不稀里糊涂,而是擅于抓住人物内心逻辑、人物的灵魂,再去塑造人物,所以基本不会失手。多重要的角色放到曹翠芬手中都发挥得很稳,是塑造角色的“千面人”。有艺术追求,又将自己“藏于”角色之后,用赤诚的心去膜拜艺术的殿堂,这种艺术的修养才是这代艺术家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