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

　　日前,全套50卷精装本《张炜文集》由漓江出版社出版。该文集计1760万字,是张炜四十余年(1973—2018)的作品集结。文集囊括了长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童话、文论等多种体裁,首次将作家全部作品分类编排,以时为序,便于阅读、研究与检索。每卷卷首附有插页,共收录作家不同时期的珍贵资料照片400余幅,极具收藏价值。
　　张炜是名副其实的著作等身的作家,三十岁前即两次获得全国文学奖,在中短篇小说领域具有重要影响,而后更以《古船》《九月寓言》等长篇力作震动了文坛。他相继创作的二十余部长篇小说,几乎每部都引起了热烈反响。尤其是2010年出版的大河小说《你在高原》,全书39卷450万字,包含十部长篇,是迄今所知体量最大的纯文学小说作品,语言之精细、人物之生动、故事之曲折,更有诸多文学手法之运用,可谓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巨著,其诞生令文坛和社会为之惊叹,高票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并一直畅销不衰。截至2018年底,张炜出版长篇小说21部、散文及诗学著作30余部,其体量与品质在国内当代作家中少有出其右者。这次漓江版《张炜文集》,包括长篇小说20卷,中篇小说3卷,短篇小说4卷,儿童文学1卷,散文随笔5卷,文论15卷,诗歌2卷,此外还附有作家年表、作品总目等资料。《张炜文集》的出版是一项较大的文化工程,从策划立项到编辑出版,漓江社组成了精干的团队,花费了两年多时间。2020年6月,装帧精美、凝聚了许多人心血的50卷本《张炜文集》终于面世了。这是作家张炜迄今为止最为完备的作品总集,是其创作的一次系统总结,也为中国当代文学的阅读和研究提供了一份厚重的基础文本。
　　作为忠实的历史记录者和敏锐的时代观察者,张炜的创作紧扣时代脉搏,感知世道人心,始终是一位大声疾呼的警醒者,被誉为“大地守夜人”。长期以来,对这位量大质高、持之以恒的不倦的写作者,国内外众多著名作家和研究者一直给予深入关注和高度评价。
　　著名作家王蒙曾对张炜做出如此评价:“张炜是中国当代最富创造力和用心灵写作的作家之一。他是纯文学园地上执着的坚守者；是一位充满深情和深挚的忧患感的书写者；他始终以理想主义的诗情而高歌低咏。他的作品总是有着一股导人向善的力量和一贯的道德激情,直指灵魂和生命。”著名学者、北京大学教授严家炎则从文学史和思想史的意义上确认:“张炜是思想底蕴上最为深厚和深邃的小说家之一,自鲁迅以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中像张炜这么注重作品的思想性和哲学内涵的作家,已经不多了。”著名作家韩少功指出:“张炜的写作情意温柔,气象宏大,是关于灵魂的执着追问,关于土地与文明的诗篇。这样的作家现在已经不多了。”同为齐鲁大地上诞生的写作者,诺奖获得者莫言这样评价张炜及其作品的经典价值:“在我们的文学史上、思想史上有许多了不起的著作是慢慢阅读的,当代人未必能把它读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人会重新从浩瀚的作品里面发现它的当代性,发现它与当时的社会紧密相连的价值所在。……他从上世纪80年代初的清纯——像一潭清水一样,像天籁的《声音》那样一种清纯干净的写作,慢慢地发展到像《古船》那样的厚重,发展到像《九月寓言》那样的华丽,发展到像《刺猬歌》那样的尖锐,发展到像‘高原系列’那样的宽阔,这样一个作家的发展—变化—进步—深刻的脉络是非常清晰的,所以我想他在思想上这种不断的蜕化——像蛇一样不断地蜕皮——是非常值得赞许的,蜕皮多了最终就变成龙了。他在小说的形式上、在文体上也在不断地锐意创新着。我感觉到张炜是我们这个时代作家里面,一个勤奋的劳动者,深刻的思想者,执着的创新者。”著名作家王安忆说:“张炜身上最文学的东西,就是诗意,他也是一个抒情诗人。我特别喜欢他的小说。他是我认为的正面的作家,有美好的情感。‘美好的情感’这个话现在已经被批判得没什么价值了,可事实上作品的好和坏一定是这上面来见分晓的。”
　　国际上具有代表性的学者和研究者,对于张炜的创作给予高度评价和赞许。美国著名汉学家葛浩文说:“张炜是中国当代创作最丰、最受推崇的作家之一。《古船》开始创作时年仅28岁,无论在内容、风格还是历史视角方面,都称得上突破之作。张炜创造了中国小说的一座里程碑、一部对一切人类进行言说的作品。在西方,张炜一直是个谜一样的人物。”诺贝尔文学奖评委、瑞典著名汉学家马悦然对张炜的长篇力作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在小说《古船》1986年问世后,张炜即巩固了其作为中国伟大作家之一的地位。张炜的小说《九月寓言》被认为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最成功的作品之一。”“最近出版的《丑行或浪漫》,其中对一些人物的刻画,是中国现代文学前所未有的。”美国著名汉学家金介甫对《古船》和《九月寓言》撰写长文评析:“《古船》是一部具有深厚历史和文化底蕴的史诗级的长篇小说。该小说将历史循环的鲜明形象融入长达一个世纪的社会衰败之中。该作品于1986年出版,或许成为最伟大的中文小说,因为书中蕴涵了他丰富的人生哲学……宏观层面上别具一格的情节设置使张炜名噪一时。他既是大胆的政治评论员,也是先锋派作家。”
　　张炜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与执着,使其作品形成了深刻的、独树一帜的审美价值。他具有远超一般写作者的诚挚和热情,对真理的追求、对社会的关注,永不倦怠。回头检视他四十余年留下的所有文字,我们会惊讶地发现:语言文字一直保持高水准的精度与雅致,看不到对某种风尚与潮流的急切跟从和盲目追随,而始终拥有个人的精神与艺术立场。他将近1800万字的作品,形成了一部漫长的个人精神和艺术史,这是由作家本人一笔一画留下的生命痕迹,既无法假设,又无法改写。它所具有的斑斓质地,已经成为客观呈现,成为思想与诗性的记录,其重要价值也正在于此。鲁迅先生说:“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当我们认识到这是作家四十余年来的心血的流淌,就会深深地感受到一个心灵与一个时代的关系,评估其不可替代的诗与史的价值。
　　我们知道,张炜独具魅力的作品影响了不止一代人。面对最新出版的50卷《张炜文集》,或可进一步感知优秀作家历久弥新的奥秘,并确信这样的判断:只有精妙的文字与深沉的思想,才有可能经受时间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