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作家身份转变之后

齐鲁晚报     2020年10月16日
  ▲郭敬明
  ◤张悦然
  ▼韩寒
  最近,综艺节目《演员请就位2》带动了很高的话题量,仅仅播出两期就引起诸多争议,评委郭敬明更是频频上热搜。近年来,评委、导演、出版人等成为郭敬明继80后作者后的新身份,为他带来更大的热度与名气。
  17年前,凭借一部《幻城》“横空出世”,郭敬明被人们熟知,并与韩寒、张悦然、春树等人成为80后作家的代表,深受青少年追捧。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郭春雨      

青春文学的
高光时刻

  80后是第一个用年代来命名的群体,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备受瞩目,“80后作家”群体的发展壮大,得益于中国网络文学的兴起繁荣。在众多80后作家中,韩寒、郭敬明、张悦然注定是绕不开的名字。
  在成为“娱乐圈大佬”之前,郭敬明最初被人熟知的身份就是作家,他和韩寒等人的“80后作家”标签,都起源于新概念作文大赛。
  1999年,还是一名高中生的韩寒以一篇《杯中窥人》在新概念作文大赛上一战成名。两年后,年仅18岁的郭敬明独身前往上海,一举夺得第三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此后郭敬明逐渐开始了他的商业之路:2004年,业已成名的郭敬明成立工作室“岛”,主编《岛》系列杂志,最高发行量达40万册;2006年底其成立柯艾文化,出版刊物《最小说》,2007年该公司版税收入即破千万元;2010年,上海最世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正式成立,由郭敬明100%控股。
  这是郭敬明的一个高光时刻,也是他所代表的青春文学的高光时刻。2007年到2011年的五年间,郭敬明稳稳占据中国作家富豪榜的前两名,版税收入每年过千万。但是,从2013年起郭敬明跌出该榜单前五,此后逐渐下滑。
  2013年6月份,郭敬明电影处女作《小时代》上线,首日票房7323万元,刷新国内电影市场2D影片首日票房纪录。此后三年时间内,小时代系列电影的4部作品累计收割近18亿元票房。
  然而,随着当初那批45度角仰望天空流泪的青涩少年少女长大,对郭敬明作品的质疑声也一浪高过一浪。《小时代》系列电影被称“三观不正”“拜金”,对于曾经引领了一代潮流的“青春疼痛文学”,也是骂声一片,甚至他曾经的下属也纷纷叛变。
  其电影《爵迹》《幻城》接连失败,天眼查信息显示,郭敬明关联的公司中,已有多家显示注销状态。郭敬明所构筑的精巧的青春帝国,已经在现实的冲刷下摇摇欲坠。即便如此,也不得不承认,很少有作家能够将文学和商业结合得如此彻底,在郭敬明之前,也从来没有作家,能够在商业化运作上像郭敬明一样成功。有人这样总结郭敬明——最商业的作家,最文艺的商人。
  对此,郭敬明在接受采访时也坦然回应,“我对作品或文学事业没有像其他作家那样,飞蛾扑火般把整个身心投入进去。小说只占我人生的一部分,我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公司。”由此可见,郭敬明是非常“聪明”的作家。与其说他想成为作家,不如说写作只是他的一种手段、一个途径。
洗去叛逆标签
挖掘商业价值

  反观比郭敬明成名要早的韩寒,从退学到创业,韩寒的每一步,似乎都背离传统,“叛逆”是他的代名词,也是80后作家的代名词。对于那篇一鸣惊人的《杯中窥人》,韩寒在多年以后评价说“其实那都是扯淡”,放在那一届获得一等奖的文章中也算不上出挑。但对于刚刚萌生的新概念作文大赛来说,没有比韩寒更具话题性的代言人。而“叛逆”这个话题,最符合当时大众对于“80后”的关注和评判。
  如今,“叛逆”的作家韩寒,也已经是一个洗去曾经的标签,走上一条更符合成熟定义的道路:成为赛车手和导演。如果说成为赛车手是个人爱好,那相比较郭敬明的《小时代》系列电影,韩寒的导演身份更能令人接受。2014年起,韩寒执导的多部影片陆续上映;2015年7月份,韩寒成立亭东影业,全面拥抱资本市场。
  作为导演,韩寒在专业上交出了一份不错的成绩单:《后会无期》《乘风破浪》《飞驰人生》的累计票房分别达到6.29亿元、10.49亿元、17.14亿元。作为商人,其执掌的亭东影业在成立不足4年时间里就迅速完成三轮融资。同时,其充分挖掘个人商业价值,先后代言了雀巢咖啡、凡客、斯巴鲁汽车、骆驼服饰、一加手机等。
  但是作为作家,成名已经20多年,公众对于韩寒写作的第一印象,依然停留在当初那一篇《杯中窥人》和第一部长篇小说《三重门》。如今再看被称为“国民岳父”的韩寒,让人很难想象曾经是一个狂妄的年轻人,那个总是一副与世俗规范敌对的年轻人,那个曾经说“写作我是第一”的年轻人,竟然也已经停笔许久,在岁月的磨砺里少了太多棱角。
  作为80后青春文学的领军人物,让不少书迷都遗憾的就是韩寒、郭敬明两人已经鲜有动笔。不仅如此,就连曾经陪伴了一代人、影响了一代人的青春文学,都已经难觅其踪。
  “遥想当年,《最小说》可以发到每期50万册左右,《最漫画》30万册,《文艺风象》25万册,《文艺风赏》20万册,而到今天,差不多都要停刊了”,南京先锋书店的一条微博,道出了80后青春文学曾经的辉煌。
  2018年12月3日,郭敬明的最世文化旗下杂志《文艺风象》宣布目前“面临无法出版发售的艰难处境”;曾经风靡一时的《最小说》,在2017年就已改版为选题书,每逢双月出版。读者在变,时代在变。2010年,韩寒的杂志《独唱团》仅一期之后,就成了“绝唱团”。
  韩寒不是没有尝试过新媒体。在《独唱团》后,韩寒推出了“ONE·一个”App。用韩寒自己的话说,“我们属于传统媒体转型最早的,速度之快、姿态之决绝令人发指,因为也没有别的事可干。”“ONE·一个”出道即巅峰,上线24小时内登上应用商店免费排行总榜第一名。然而近八年来,互联网内容生态早已不复从前,韩寒自己也承认,ONE的商业化做得并不理想,而这会反过来连累产品和产品所承载的内容。与其说这是一个极具商业价值的App,不如说它已经是韩寒为数不多的文学坚持。
  同样是从新概念作文起步,不同于韩寒、郭敬明等人的转型,作为当年青春文学的三驾马车之一,张悦然是唯一一个还行驶在文学这条道路上的人。在获得新概念一等奖后,从《誓鸟》到《樱桃之远》开始,张悦然有了自己的一批“忠粉”,但“忠粉”们也不再青春。在沉寂了十年之后,张悦然才带着长篇小说《茧》回归大众视野。
  在这期间,张悦然也萌生了编杂志的想法,初衷是希望给文学一个纯粹的空间。2008年,杂志《鲤》出现,但盈利异常惨淡。张悦然没有脱离文学,但也再难有比自己当年成名时更有影响力的作品出现。其作品《茧》,也已经有了明显不同于以往青春文学的表现。
  就连迅速把“80后作家”推向聚光灯下的新概念大奖赛,也已经是门庭冷落,风光不再。
  随着80后作家的老粉丝逐渐回归现实而从互联网中退场,更为年轻的读者面对眼花缭乱的文化商品,也没有了选择青春疼痛文学的理由。
青春文学
被更多元的选择取代 

  兴于互联网的发展,也落幕于互联网的发展,时代给予他们的舞台和聚光灯不可否认,但时代也无情地带走了属于他们的黄金年代。当我们在抖音、微博、朋友圈、淘宝快速切换的时候,不可否认的是,曾经感动了一代人的青春文学被极速消解,被更多元、更快消的娱乐形式所取代。
  除了“青春疼痛文学”,成名的80后作家身上,已经很难寻觅专职写作的影子。更多的80后作家开始转战各自的战场:1989年的蒋方舟成了电视节目的常客,1981年的唐家三少通过玄幻小说,一度登榜中国网络作家富豪榜榜首后转战商业;1982年的南派三叔,通过盗墓笔记系列的影视作品,也走上了商业化的道路……
  时代在变,读者在变,但真正的文学却是常青的。疼痛可能是青春的一部分,当80后文学不再疼痛,80后青春文学亟待从虚构的乌托邦里走向现实,重构自己的精神世界。从这个角度上讲,落幕的青春文学,未必是个坏事。
  就在今年五四青年节,B站推出的《后浪》视频刷屏。视频中的“后浪”年轻、朝气,有话语权,也有选择权。那些曾经贴在“前浪”身上的叛逆标签,在“后浪”的身上,更多被宽容地解读为“个性”和“特立独行”。
  如果成长是一个不断和自己讲和的过程,那从对待“后浪”的态度而言,“前浪”们也在时间的不断冲刷之中渐渐磨平了棱角,和自己和解的同时,也和世界和解,和一批批“新后浪”们和解。
  在这些和平、宽容的“前浪”中,势必有80后和80后作家的身影。在时间的冲刷中,那些曾背负着代表80后叛逆标签的韩寒、郭敬明们,和他们所代表的青春疼痛文学一起,已经成为笑看风云的和平“前浪”。
  如今,最早的一批80后已经40岁,最早的90后也已经30岁。虽然00后的“后浪”们未必愿意和他们一起奔涌,但身处改革的时代,有了更多人生的积淀和阅历后,属于他们的精神家园和创作之路,也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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